媽媽本想就此作罷,但又覺得小主人的婚事耽擱不得,便決定轉個話題,先緩和一下氣氛,再圖正事。
“小姐剛才說給那些賊人下了毒。您哪來的毒藥啊?”
“我撿了銀杏果,泡在酒裡給他們喝了。”確定氣息已穩,公孫筠秀才慢慢開口,為她解了疑惑,“我從前聽給孃親治病的大夫說過銀杏果的毒性。”
當時也是走投無路,她才麻著膽子那麼幹了。現在想來,真是冒險。
“那……沒出人命吧?”周媽媽老實活了一輩子,聽到這些,免不得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沒有。銀杏果除非是大量食用,否則不會傷及性命。我弄的那點,只是讓他們吃壞肚子而已。”
其實,公孫筠秀對用量也沒什麼把握。沒出人命,她很慶幸。但一想到陸驚雷給她帶來的屈辱,她又覺得真要出了人命,她應該也不會後悔。不過,她可不想把這些告訴周媽媽。
聽主子如此說,周媽媽的心還是懸在半空中。山賊到底不是吃素的,要是哪天覺得義憤難平,喪心病狂地跑來報復就不好了。當然,小姐如果雙手染血,更是大大的不好!
怎麼看著柔柔弱弱的小女子,會有如此鋒利的一面呢?不過,話說回來,有點稜角遇事才不會被人欺負。她早就知道自家主子是個有主意的人,想她小小年紀,就將母親的後事料理得那麼妥帖,又捱過了匪寨一劫。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厚福,她的小主人喲,終是……
可憐。
周媽媽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了另一茬:“小姐是不是擔心自己與山賊拜過堂,程少爺會介意呀?”
對上週媽媽探究的眼神,公孫筠秀心裡一虛,便將視線移至別處。
她的確是在擔心程仕之。
對他的記憶,都來自兩年前那個短暫的夏天。程仕之隨母親去她家探訪,長輩們敘舊時提起了曾經指腹為婚的事。那本是用來打趣她與他的戲言,豈料他聽完,二話不說便摘下頸間佛墜送予她作聘禮。她紅著臉跑開了,那佛墜卻被孃親收下,不久後終是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說起來,她已經記不清他的眉眼,卻還記得他溫潤如玉的君子之姿,記得他為她吟頌的婉約詩詞,記得他對她的誇讚,記得他輕喚她筠兒妹妹……
公孫筠秀抬手扶額,不想再去回憶那份脆弱的美好。
雖然訂過親,但她對程仕之始終所知甚少。姨母憐惜她,不代表程仕之也能如是。連她自己都不願面對的事實,又如何能指望別人坦然接受?若是程仕之心存芥蒂,卻受制於母命,那她就算進了門,這以後的光景……她不願想,至少現在不願。
“小姐,這事兒您真的不用想太多。程夫人估計早就做過最壞的打算。她對老奴說,程家人最重承諾,更何況您還是她的親外甥女,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虧待您。等回頭,您找個機會,和她說說祁山的事,她自會讓程少爺寬心。”
周媽媽胸有成竹,公孫筠秀卻越聽越顧慮越多。清風哥哥寬了心又如何?外人還有誰會相信她如今仍是完壁之身?她知道流言的厲害。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如果程仕之被他人影響,輕視於她,亦或是有人用她的汙點來詆譭他,影響到他的仕途,她又該如何自處?
“小姐,相信老奴吧!嫁給程家少爺絕對是您最好的出路!”
“我知道。”就是這出路聽著也是崎嶇。
現在的她不但沒了清白的名聲,連嫁妝也盡數遺落在祁風寨。就算姨父姨母不嫌棄她一窮二白,她嫁於程仕之為妾,這賤妾賤妾的身份倒真是落在了實處。
公孫筠秀抿唇,苦笑。
周媽媽何嘗不懂這些,可眼下公孫筠秀處境,哪還有瞻前顧後的餘地?所以,她仍是力勸道:“只要您點頭,老奴就去程夫人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