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簡瞪著他。
“地點和時間都可由馮總來定;馮先生甚至可以親坐在鄰桌監督——但於我,只求和云云同坐一張桌前;吃頓飯,喝喝下午茶,聊聊過去的事情足矣。”
“什麼意思?”
馮簡嘆口氣:“貴伉儷感情似乎好得很,我若單獨約宛雲,她不肯見我。索性我先來徵求馮總首肯。只是不知道馮總肯不肯賞我這個臉,勸說宛雲赴我約——這就是我要跟你談的生意。當然,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願意付出代價——”
馮簡憤怒之前,首先不可思議。
他不清楚周愈是不是瘋子。自打結婚後,馮簡見多識廣,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判斷瘋子的定義。
但周愈說出的,的確是比五百元多出更多更多的數字。
多到甚至讓普通人在至少五秒鐘後,才能回憶起“自尊”兩字。
“——馮總多少可以考慮一下,我只求和云云吃一頓飯而已,別的我已不再奢望。我自然知道馮總不信任我,不肯放心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外出。但我想馮總也是生意人,總知道生意有風險,我自認這並不是一個虧本的買賣。畢竟,我只是要求一頓飯。”
周愈說到這裡,突然微微笑了,帶著輕微諷刺和不可捉摸的興奮,看著馮簡。
的確是很英俊的男人,說出這種話都不顯猥瑣。雖然不常笑,但斂眉時會流露細微皺紋,眼睛看人很厲害,會讓人猜測他有如何意氣風發或見多識廣的少年時代。
“——提出一個非常瘋的要求,我當時拒絕了。”馮簡沉默一會,道,“但我知道他沒有開玩笑。真是,開什麼玩笑……”
小男孩沒有聽。
此刻他坐在馮簡膝蓋上,極其不舒服的模樣,來回的晃來晃去。
馮簡被他弄得西服褲都皺起,只好把錢遞給孩子,雙手將男孩扶正。
男孩歡天喜地的緊緊握著鈔票。
馮簡垂著眼睛打量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隱隱不喜歡眼前這個小男孩。
男孩的毛衫,一摸就是織得極細的好料子,宛雲衣櫃裡多得是這種衣服。
馮簡以前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
十年前富家少爺為了富家小姐,裝扮成小流氓接近——很多細節宛雲不願意談,馮簡以前不知道,現在也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只是宛雲並不那麼好騙,而也不是每個富家孩子都能放□段去當“街頭流氓”。包括周愈對他提出的所謂“生意”,周愈對宛雲的那些小動作,馮簡心裡有數,但比起厭惡此刻更多是不理解。
屬於他們圈子的遊戲——千金一擲只求美人笑,小樓聽春雨的溫柔一刀,足夠風流傳奇,但普通人通常不會去想和自己有關。
馮簡在該有那個情懷的青蔥年齡身無分文,如今又沒有到用金錢去紀念這種情懷的年齡,理解不能。就像宛雲和他玩笑,偶爾馮簡沒有頭緒,他身邊的人卻默契的笑——這種難以融入之感,會有內心淡淡的難受和不安。
“馮簡?”宛雲輕聲喚他,她自走廊站到大廳,彷彿整個地方再因她亮起來,“我們要不要走?”
馮簡意外:“這就走。我不需要探視你媽媽了?”
她搖頭:“我方才把她哄睡著,靈靈依舊在陪她。”彷彿這才看到馮簡懷裡豎著耳朵安靜聽他們說話的小男孩,笑問:“這又是誰?”
馮簡還未來得及答話,男孩突然軟糯糯的喚馮簡:“爸爸!爸爸!我先看牙去啦!”
男孩倒是有骨氣,知道自己沒堅持到時間,把手中錢依依不捨又飛快塞給臉黑的馮簡,自他膝蓋上跳下來,對宛雲道:“姐姐再見!”
笑嘻嘻的跑走。
宛雲知孩子挑撥,只笑著對他的小招數搖搖頭。
“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