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他似乎想通了什麼。
李裴等了一會兒,見福南音遲遲沒有回答,也不催促——畢竟這麼長時間,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他轉過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福南音抬眼,微張了張嘴,最後卻是輕輕吐了口氣出來。
而後,他聽到李裴道了聲:
「金吾衛,」
站在窗邊,李裴的聲音不高不低地響起,叫原本在巡視的腳步聲猛地一頓。
外面的人似乎沒有想到這人竟會如此的明目張膽,宋將軍叫他們當沒看見也就罷了,太子居然也連遮掩一下都不肯,竟直接站在屋中使喚起人來。
「殿下有何吩咐?」
雖然心中腹誹,外面的金吾衛仍然恭敬地回了一聲。
「派人去大明宮,傳劉醫工來。」
福南音一怔。
那金吾衛也愣了,反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問:「太醫署的醫工從來沒有出宮看診的先例,殿下這是不是不合規矩?」
上一回,福南音也是這般說的。
「不合規矩是嗎?」
隔著一扇窗,太子的聲音並不非常清晰,可金吾衛仍是沒有漏過他語氣中的那一絲嘲弄。
「就說孤在質子府暈過去了,再問問太醫署,能不能替孤破個例。」
金吾衛顯然是新來的,並不熟悉太子睜眼說瞎話的習慣,站在外面如何也想不明白太子怎麼就暈過去了,又怎麼在這中氣十足地要宣醫工看診?
況且這要是被聖人知道了……
偷偷把太子放進來也就罷了,結果太子還在質子府暈倒了,那他們整個金吾衛今日恐怕都難以交代。
半晌,終於等到那金吾衛支支吾吾說了個「是」,李裴挑了挑眉,便知道是宋將軍來了。
破天荒,他朝著外面道了句「多謝。」
等李裴再回頭看福南音時,便見他垂著頭不發一言,顯然是在想什麼出神;而仔細看看,還能感覺出他的幾分緊張和不安來。
李裴失笑:「什麼時候有的這諱疾忌醫的毛病?」
福南音坐著,身子向前傾了傾幾乎靠在案邊上了,又伸手將身前的衣帶繫了系。透過他略有些泛白的手指關節來看,這動作是帶了幾分力氣的。
「如果……」
他的聲音有些不穩,看向李裴的時候,又帶了幾分商量:「如果是隱疾,也要這樣不給遮不給掩的看嗎?」
隱疾。
不給遮不給掩。
李裴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這才再次將福南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福南音剛系的衣帶處時,一頓。
是有些緊了,難怪他進來的時候見福南音連衣裳都不好好穿。
原來他也是……察覺了嗎?是剛知道的?
興許是金吾衛向太醫署傳話的時候添油加醋了些,也興許太子「暈倒」這件事本身就足以驚天動地,劉醫工半句話也未說便火急火燎地趕來,快到安化門的時候,竟也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罷了。
李裴見福南音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心中不免猜到了幾分,若有所思地問道:
「你想要怎樣,才算得上是『有遮有掩』?」
福南音沒有立刻回答他,只見他呼吸不由快了幾分,踟躕著,那句話卻如何也難以當著李裴的面說出來。
「殿下,國師,太醫署的劉醫工來了。」
福南音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李裴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如此失態的模樣了,訝異著正要問,便見他走近了,壓低聲音道:
「所謂遮掩,見劉醫工之前臣可能要……」福南音深吸一口氣,「換一身女裝。」
這句話在李裴腦中反反覆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