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中原撤兵,大權也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上,可不知為何,漠北王心中依舊不安。
彷彿如今眼前都是美好虛無的幻象,隨著福南音的出現,漠北的一切終將會再此脫軌。
他的榻邊上放著幾封已經拆開的信,一旁的高几上擱著喝了一半的酒,蠟燭就要燃盡了,便有內侍進來換上新的。
只是在一陣窸窸窣窣後,內侍立在漠北王身邊,恭恭敬敬道了句:
「大王,國師已經到了。」
漠北王一愣。
這麼快?他還以為今晚之事要費一番波折……
轉頭看了看榻上那幾封從長安送來的密件,漠北王眯了眯眼,壓抑著心頭某些不知名的躁動,沉聲道:
「帶他們進來。」
他們。
內侍會意,不一會兒就將福南音以及他身後的劉醫工和宗談都帶了進來。
原本安靜的寢殿中便傳來幾道或沉或輕的腳步聲。
福南音躬身向漠北王行了禮,跟隨的二人照葫蘆畫瓢,可漠北王的目光卻只在福南音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後便鎖在了宗談的身上。
——那日他就覺得這個僕從十分可疑,明明是身份低微之人,身上卻隱隱帶著幾分不屈人下的氣勢和威壓。若不是今日右相也提醒了他,那日在城樓上看到的中原太子,似乎便是這副模樣的……
「你,抬起頭來。」
他走到宗談跟前,那叫人抬頭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若他真的是中原太子……
還需要怕什麼中原軍?
可惜他走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福南音那微微勾起的嘴角,笑意中儘是嘲弄。
「臨淄王心思狡猾,大王最好莫要與之謀皮。」
他也看到了榻上那幾封信——看來李皎果然與漠北搭上了線,就是不知道兩人已經到了哪一步。
漠北王此時的心思全然不在福南音身上,他的目光始終聚在那張漸漸抬起的臉上。
他等了整整一晚。
連臨淄王的心中都說,李裴如今並不在長安。
既然不在長安,為什麼不可能是在漠北,他的眼皮底下?
宗談將整張臉抬起來的時候,正看到漠北王眼中那份期待和興奮一點點褪了下去。
「你……」
困惑極了。
這似乎的確是那日跟在福南音身後的人,可又不是。
這個人的身上沒有半分可以引起人注意的氣息,再尋常不過的眼神,再熟悉不過的恭敬順從模樣,就如一個真正的僕從——若是中原太子,定不會是這副樣子。
漠北王還記得那日他靠近福南音時,那人猛然抬起頭,露出的駭人犀利眼神。
「你叫什麼?」
「回大王,小人宗談。」
漠北王兩眼緊緊盯著宗談,原本困惑的神情終於被一片冰冷和被愚弄的憤怒替代。他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猛地回身看向站得筆直的福南音。
「好啊……好警覺,好手段,不愧是本王親手選的國師大人。」
福南音看向他,面上適時帶上了幾分不解。
「大王在說什麼,臣聽不懂。」
一招移花接木,將李裴送出王城,再換一個假的應對。他倒不知道,沒了朝中舊勢的福南音竟還能有這般通天本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將手腳動得如此乾淨,甚至連他都是此刻才發覺。
漠北王怒氣反笑,眼中卻不慎透露出了一絲殺意。
不論福南音對他是否有威脅,也不論他在百姓心中是個什麼地位,有這樣不可控的人在漠北始終是個極大的隱患,決計不能留了。
「你方才說臨淄王心思狡猾,倒真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