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頓,他嘴角便浮出一個嘲弄的笑意來。
「雖是個見風轉舵之人,我看他涉案不深便將其帶了出來,又看他在政事上頗有些手段,就提他做了右相。」
想到昨日從漠北王寢宮出來後,昔日舊人臉上那副得意而殘忍的神情。
意料之外,也情理之中。
曾經的右相在他面前有多諂媚,多狼狽,如今身份一朝轉換,那想要施以報復和折辱的恨意便有多深。
福南音沒有說出來,李裴卻全都聽懂了。兩人都有過從雲端墜落的經歷,那極為相似的舊事,兩年前原本已經坦然和釋懷的李裴也曾再度用一種委屈和不甘的語調對著福南音訴說過。
如今卻換做他聽福南音講出來。
或許這種事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並沒有如此深切的感覺,反而換作自己在意的人,李裴心頭彷彿被細密的針尖戳透了,生疼。
「想來那些想要『探望』我的舊部馬上就會登門,便……不能陪殿下盡興了。」
他看出了李裴面上那有些沉重的神情,才故意換了輕鬆的語調將這句話說出來。只是膝蓋上的力道一撤,未防李裴忽然欺身上來,用力地抱住了他。
「阿音,我陪著你。」
亦如曾經福南音對他說的那句,「裴天人,我陪著你。」
福南音一愣,伸手拍了拍李裴的背,嘴角卻不自覺揚了起來。
正如他所料的,外面果然傳來了幾聲嘈雜。因為府中沒有多餘的小廝,連帶著通傳的都是右相帶來的人,說幾位朝臣已經候在了前廳。
「要一起出來見見嗎?」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兩人都心照不宣。
「其實我沒有為他們的背叛而遺憾,」福南音看著李裴為他束好了發,又戴上了那頂象徵著國師身份的蓮花冠。
「只遺憾的是,前廳那些人高興得實在太早了。」
第47章
明明是在自己的府邸,福南音卻是被旁人的小廝領著一步步朝著前廳走,這感覺實在怪異得很,他轉頭與李裴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透了幾分無奈和好笑。
福南音今日終於換下了在中原穿慣的寬大衣袍,漠北國師的服制一套上去,果然是有些緊了,從側面能輕易看出小腹的輪廓。出門前李裴給他披上了件白色狐裘,雖然堪堪遮住了身形,卻也將那鮮紅得彷彿染了血的朝服遮了七七八八,整個人便顯得柔和了不少。
到達前廳的時候,幾位漠北如今的權臣似乎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還當自己是被恭捧著的國師大人呢,這是在跟咱們擺架子?」
「別這麼說,」另一個將軍模樣的倒是不緊不慢,見眾人目光都朝自己聚過來了,才繼續道:「這福南音好歹也在國師的位置上坐了不少年,總是有些眼力的。這麼久沒出來……怕是料到了我們今日來的目的,害怕了吧?」
說完,幾個身著不同色朝服的官員臉色慢慢鬆開,很快,又相繼笑了起來。
這幾位有些是一早便在暗地裡瞧福南音不順眼的,只是在其當政時暫避鋒芒,如今才來落井下石;但更多的——比如今日領頭的那位右相和剛才發話的那位新貴晁將軍,都曾是對福南音百般順從討好的屬臣。
而今日一朝得勢,則成了反捅舊主的刀。
福南音在門外站了一會,面色如常地聽完了裡面的人為討好右相而對自己所出的惡言。雖然是些熟悉的面孔,可當人脫下假面說出那些他從未聽過的惡毒嘲諷時,仍有些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
說他以色侍君。
說漠北王玩膩了後便將他轉手送給了中原太子。
如今再逃回到漠北也不知道身上是什麼光景。
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李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