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劫持,可見過那些被挖出來的屍體之人心中都有了一個極為不妙的猜測——或許臨淄王已經凶多吉少了。
早就聽聞那位福南音還是漠北國師的時候手段就極為陰狠,沒想到這次中原竟是引狼入室。這些黑甲軍本是挖不出來的,若不是老天有眼,那幾日金城外大雨連下了三日的大雨,將泥土沖得鬆了露出端倪,或許日子久了這件事便再也沒有見天日的機會了。
死相極慘,有很多甚至零零散散平湊不出一具完整的屍身。
李裴緊緊抿著唇,臉色又沉了幾分。
率府衛低著頭不知太子如今是何神色,只規規矩矩將所知道出:「半炷香前宮中內侍監傳旨,宣了六部幾位大人入宮議事。」
想來議的便是這件事。
親王命懸一線,兇手並不是太子,而是聖人欽點的尚書,這件事足以震驚朝野。若是坐實了後者罪名,簡直極刑不足以懲其惡。
「禮部柯侍郎也入宮了?」
「回殿下,聖人只宣了趙侍郎,並沒有傳給柯侍郎府上的旨意。」
沒有柯順哲?
反而宣了趙順才?
李裴眼中劃過一絲意外,隨即便想到了昨日聖人在立政殿提到福南音時的態度,與想要利用再除後患的幾個月前判若兩人。若是那時他還可以理解為是因為還未昭告天下的皇長孫,那麼今日明明是關於臨淄王之事,卻獨將後者的心腹之臣撇在外,這樣微妙的行為又是因為什麼?
「備輦,孤要出府。」
身後王陸對金城郡之事聽了個大概,自然知
道此時形勢對於他們未來太子妃來說委實不利。他沉著一顆心,下意識便問:
「殿下是要入宮?」
李裴單手繫著外袍,另一手吩咐率府衛下去,心中還想著那些尚未想通的疑團——比如他提到許家時,聖人卻偏說起了福南音,以及寧胥……
「去柯府。」
王陸緊隨其後,聞言驚道:「您此時去找柯順哲?」
思及太子方才說要讓柯順哲開口顛倒五年前構陷許家之事,王陸心中不由感到一絲荒謬。往日太子那般在意福南音,不說兩人最初在長安那兩年,就是幾個月前太子還為了人豁出命去漠北王城……
王陸的思緒在此處戛然而止。
他望著徑直朝著府門走去的李裴,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太子當日追去漠北真是為了福南音?還是為了鋪好之後那條漠北的亡國之路?畢竟他當初請戰漠北前向聖人提的請求……本就是許家。
想到此處,王陸的眼神變了變,終於嘆了口氣出來。
五年前之事就像是一個夢魘,他曾以為福南音是能將太子從中拉出來之人……
……
柯府內外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寧靜,有小廝一直立在門前等待著什麼,李裴猜他們是在等內侍監帶來入宮的宣召,可惜事與願違,等來的卻是太子儀駕。
都知禮部侍郎素來與東宮不合,後又倒向臨淄王,因而太子頭一次親臨柯府,滿府驚愣。
連柯順哲看到來人的時候,面上都有一刻難掩驚詫。請人上座後須臾,他才恍若瞭然般向李裴問道:
「殿下可是為福尚書一事而來?」
他並不否認金城郡的加急文書之中一些內容有他推波助瀾的痕跡,可這件事他做得隱蔽,況且與福南音殺盡一千黑甲軍之事相比實在無關痛癢。
「若是如此,殿下此時不該去大明宮嗎?」
李裴看著他,面上並沒有柯順哲意象中的焦急失態,反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從袖中取出一封已經泛黃了的信,朝著他推了過去。
「孤這次來不是為了旁人,而是一樁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