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又聽太子說,他是從大明宮出來,率府雖受東宮管轄,動輒出兵卻亦是聽命於聖人。天家的事他們不敢胡亂猜測,可萬一太子此行也帶了聖人的意思……
「國師不便出府,訊息傳不出去也不稀奇。」
宋將軍雖有幾分猶豫,可他此番為聖人辦事,在得到新的諭令之前不會輕易動搖。
「這可是生死攸關之事吶……」李裴說著,卻像是自言自語,「國師身邊的暗衛堯光輕功佼佼,想要出府傳信何其容易?」
宋將軍卻自信答道:「金吾衛已在質子府中做了萬全的準備,便是連只能通風報信的蒼蠅也飛不出去。」
「萬全的準備?」李裴一笑,反問:「聽說府上一個舞姬在未時出了門,暢通無阻,宋將軍又如何解釋?」
宋將軍愣了愣。
他險些將此事忘了。從宮中領了聖諭後他便將吩咐埋伏在幾處正側門和牆角的金吾衛防好了福南音和堯光這兩個漠北來的人闖出府;至於府中其他人都是各處朝臣送來的,為不興師動眾,他便下意識對他們放鬆了盤查。
那個舞姬是柯侍郎的人,出去時說要買紙墨作畫,宋將軍懶得琢磨這些婦人文鄒鄒的習性,並未在意便將人放出去了。
府上今日眾人不免人心惶惶,也只有這個崔旖兒出過府。
如今聽太子問及,宋將軍心下一凜,終於忽然覺出幾分奇怪來,「殿下的意思是?」
「孤的意思……崔旖兒引誘漠北人在今夜醜時入府,構陷國師通敵。」
李裴抬了抬手,他身後持刀待命的率府衛便快步紛紛入了府,有幾人徑直朝著質子府的後院而去,顯然是去拿人的。
另外的率府衛則是與門口的金吾衛呈對峙之勢。
宋將軍險些被李裴的話繞暈了。
可惜他不傻,知道今日的漠北人是從哪來的。退一步說,他即便對聖人下的命令半知半解只是奉命辦事,如今也聽出太子是想為國師找一個替罪羊。
那舞姬是誰的人?平白無故陷害漠北國師做什麼?
「太子,您此話不妥。」宋將軍抱著刀一拜,質疑道:「若您說今日的漠北人是有心人暗中安排,可昨夜有賊人入府也是千真萬確,總不能也是崔旖兒叫來的吧?」
李裴瞥了他一眼,也不瞞:「昨夜的確另有其人。」
宋將軍問:「那是誰?」
似乎感覺到了李裴的意圖,福南音心中一驚。
漠北的事已經叫李裴在朝中足夠麻煩,昨夜之事,絕不能叫外面的人知道。
他嘴唇動了動,對著身旁的人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聲音低低說了句,
「李裴,不要……」
這四個字叫李裴這樣的人聽了難免想多,原本有些沉重的心中忽然便漾了起來。
獨獨無視了這句話中的真正意思。
他嘴角一勾,抬手輕輕摸著福南音的下巴,而後順著向上點了點他微涼的嘴唇,動作太過曖昧又太過肆無忌憚,一旁的幾十號人不敢看,趕忙低下了頭。
宋將軍卻帶著驚愕將這一幕看了半天,以至於用了半晌才將太子那句隨之而來的話聽清楚。
「昨夜的人,是孤。」
福南音顯然沒有料到李裴竟有如此反應,自然也不知竟是自己純潔的告誡導致對方徹底不當人,此時竟毫不顧忌後果,不但不該做的做了,不該說的也說了,眼中便帶了幾分詫異和惱怒——以及擔憂和不認同。
李裴安撫地笑了笑,沖他比了個唇語,「無事。」
「殿下……」宋將軍忽然回過神來,下意識便覺得太子說話可信度極低,為的便是幫福南音脫罪,自然不信他胡扯,還有心提醒道:「此等事可不能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