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始終沒弄清楚他是誰。“我姓徐,”他看穿了我的懷疑,“徐中□,中間的中,□樹的□,木字旁一個丹心的丹字。”他凝視了我幾秒鐘。“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想,我們在羅宅的地位可能是類似的。好,以後有機會再談吧!再見!”
他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我站在房子的中間,望著那扇門闔攏,才輕輕的吐出兩個字:
“再見。”我不相信他會聽到我的道別。瀏覽著室內,我有種置身幻境的感覺,一種不真實感牢牢的抓住了我。這小房間太華麗,太舒適,太不可能是將屬於我的!我把手指送到唇邊去咬了咬,很痛!那麼,這是真的了!我沒有被拒絕,沒有被嘲笑,卻被安插在比我和媽媽的小屋強幾百倍的環境中。走到窗邊,我拉開了淺藍色的窗簾,推開玻璃長窗,一陣夜風夾帶著強烈的花香對我撲面吹來,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神志恍惚的倚著窗子喃喃的問:
“我是誰?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孤兒。我在什麼地方?一個陌生朋友的家中。這——會是真的嗎?”
夜風吹過園中的樹梢,在我身畔徘徊。掠身而去的風聲,依稀在低迴的重複著我的句子:
“是真的嗎?真的嗎?”
第二章
我在晨光微現中醒了過來,一時間,非常朦朧和迷糊,不知自己身之所在。軟綿綿的床墊,簇新的枕頭,帶著薰人慾醉的花香的柔風,和那玻璃窗在風中輕微的震顫聲,這一切,對我是那樣的陌生而又新奇。我微微的張開眼睛,什麼地方吹來的風?那樣輕柔細緻,那樣香氣瀰漫,我吸了口氣,是玫瑰?茉莉?還是早開的鬱金香?在枕上翻了一個身,又闔上眼睛,我仍然睡意濃厚。但是,有一些地方不對,風使我覺得雙臂微寒,擁緊了棉被,風依舊吹拂在我的臉上。難道昨夜忘記關窗?可是,我清晰的記得曾關好了窗子並拉緊窗簾。那麼,什麼地方吹來的風?我在枕上搖搖頭,吃力的睜開眼睛,真的清醒過來了。
我的眼睛正對著那兩扇玻璃長窗,一剎那間,我吃驚的愣住了。玻璃窗是敞開著的,淺藍色尼龍的窗簾在晨風中飄蕩。曙色正從視窗湧入,灰濛濛的塞滿了整間屋子。使我吃驚的發愣的並非敞開的窗子,而是窗前正亭亭的站著一個白色人影,似真似幻的佇立在曉霧迷濛之中。
那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她的臉向著窗外,背對著我。穿著件長長的,白色輕紗的晨褸。一頭烏黑的長髮一直垂到腰際。在曉風的吹拂下,她的衣袂翩然舞動,長長隨風飄飛。她的個子高而苗條,透過那薄薄的衣衫,我幾乎可以分辨出她那瘦伶伶的身子。我凝視著她,詫異她為何出現在我的屋內?她又是誰?我等待了一段長時間,她並沒有改變姿態,彷彿全心全意都集中在窗外的某一點。我忍不住的輕咳了一聲,於是,她移動了,慢慢的回過頭,她對我的床邊走了過來。
她停在我的床前,低頭注視我。我仰躺著,也睜大了眼睛注視她。這是一張奇異的臉;瘦削、蒼白、凝肅。一對大大的眼睛是唯一能代表生命的地方,烏黑的眼珠空洞迷惘,定定的停在我的臉上。這張臉有股震懾人的神秘的力量,使我在她的眼光下瑟縮而無法發出言語。她那毫無血色的嘴唇也閉得緊緊的,似乎並不想對我說話。我們就這樣僵持著彼此對視,誰也不開口。曉色在逐漸加重,室內光線也越來越明亮。跟著光線的轉變,我可以更仔細的看清她。她已不再年輕,雖然她的面板仍然維持光潔細潤,但眼角已有四散的皺紋,嘴邊也有著時間刻下的痕跡。她的年齡應該已經超過了四十歲。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掉開了瞪著我的眼光,發出了一聲悠長綿邈的嘆息。這嘆息那樣長,那樣幽幽的,給人一種森冷陰沉的感覺。然後,她望著窗外,低低的說:
“她——死了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問我,我也不知道她這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