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吐了一口氣:那有什麼,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他們的事我們不管。
妮妮翻起眼看了我一下,慢慢往嘴裡扒著米飯。
我不明白妮妮為什麼這樣。我知道這裡一定有情節。然而,我不知該如何問,該不該問。
總該好好吃飯吧。我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你這段時間都瘦了。
妮妮沒說什麼,勉強地笑了一下,往嘴裡努力地扒了幾口飯。她神色黯淡,像大病一場。
大概是最後想通了什麼。吃過飯我洗碗時,她坐在一旁,抬起頭說:我什麼都不在乎。我們很快會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聽著,放心些了。說:對,我們早晚都要走。
妮妮打量著房間:這個家呢,就丟在這兒?
我不說什麼。這個家是她媽媽留下的。妮妮在這裡度過了童年和少年。這一直是妮妮離開這座小城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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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的目光恍惚了一陣,然後神情堅毅地說:家也只好丟在這兒了,鎖上,封上就是了。
她離開小城的決心顯出從未有過的堅決。她一定又感受到了某種待不下去的原因。
妮妮上班一進大樓,就顯出緊張來。見到新第一把手,就像見到了狼的小兔,戰戰兢兢地低下頭。新第一把手還是很和藹地與她打招呼。她便尊敬地笑笑,低下頭匆匆離去。
見到舊第一把手,妮妮顯得更加不安。舊第一把手則更和藹地對待她。並且,幾次都想把她叫到他的辦公室去。聽見他對妮妮說:我只隨便和你談幾句。妮妮總是逃避瘟疫一般藉故離去。
又一天了,妮妮回來時臉色特別難看,又灰又青。我真的以為她病了。
她說不舒服,不想吃飯了。
問她哪兒不舒服,她說渾身不舒服。
這個夜晚,我沒有回到那嚴肅的大樓去。
我徹夜守著她。她發著高燒,在床上翻來翻去。說著含混不清的夢話。
我用涼毛巾敷著她的額頭。坐在她旁邊,輕輕拍著她。
陌生的小城(30)
有時候她驚恐地說了一句什麼,自己醒來,看見我,便安靜下來,用手輕輕拍拍床:你也在我旁邊躺一會兒吧。
我搖搖頭。我不能睡。妮妮燒得很厲害,臉通紅通紅的。嘴唇乾裂,起了一串小泡。
她便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很久很久,她喃喃自語道:小天鵝真可憐啊。
不知道她怎麼會想到小天鵝。
又過了很久,她轉過頭看著我,用滾燙的小手抓住我,輕輕摩挲著。聽見小鬧鐘嘀嗒嘀嗒地走著。夜靜極了。整個世界都死了。
她說:還記得我給你寫的詩嗎?
我點點頭。當然記得。如果我忘記過去/我現在屬於你/如果你接受我的現在/我將來屬於你……
過了好一會兒,她問:你相信我嗎?
我說:相信,當然相信。
她摩挲著我的手,很久,說:你沒相信錯。
淚水從她的眼睛裡流了出來。我拿起毛巾為她擦去。
她說:不用,讓它流吧。
淚水沿著她的兩頰往下淌著。
三十一
小城接連陰霾了許多天,妮妮也接連病了許多天。
這一天,她似乎燒退了,掙扎著要起來。
她洗了臉,梳了頭,與我往外走。她說,太悶了,到外面散散心。
小城呆頭呆腦地攤在面前。街上靜靜的沒有人。我們揉揉眼,感到陌生而奇怪:這是怎麼了,大白天就沒有一個人?
我們相互看看,以證明這不是夢。
然而,街道就是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