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堅定的打斷我:“你還小,沒嘗過疼痛的滋味,會受不了。”
“那等我以後嘗過了,是不是就可以?”
“只要我在,就絕對不會讓你嚐到。”
“可我還是想……”
餘音消逝在他的唇畔,他輕輕笑著,細碎的吻雨點般灑落在我的面頰:“你只許想我,不然……嗯?要不……晚上去流景宮,我給你畫一個?想畫哪兒?”
我的指尖在鳳身上輕輕摩娑,當初那一針針沒入血肉的感覺,痛,但是不及箭矢穿心的萬分之一。後來我執意要在傷疤上紋身,螭梵便請來最好的畫師,問我想紋什麼圖案。我說想要鳳凰,銀色的鳳凰。螭梵沉默了一陣,說你隨便弄朵花遮掩一下傷疤就好,幹嘛要那麼複雜?畫師跟著解釋說紋身是用針管將顏料一點點的扎進肌膚,簡單點的圖案不那麼疼。
我固執的搖頭,如果可以,我想用紋身的疼痛取代記憶中曾有的疼痛,至少,不要讓我每晚都淚流滿面的醒來。我笑著說,鳳凰涅槃,痛過這一次,以後便是新生。
螭梵沒再攔我。
整整一天一夜,我咬破了嘴唇,沒吭一聲,更沒掉一滴淚。
畫師很欽佩的說,她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子。
螭梵很平靜的說,她從小就這樣,越是軟弱的時候,就越裝得堅強。裝習慣了,就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他們都以為我睡著了,其實並沒有。我只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想,原來那個人沒有騙我,如果沒有嘗過疼痛的滋味,早在第一針時,我就會跑得比誰都快。
十年過去了,銀鳳一直守著我,似乎在等待一個答案,一個我現在已經不想提及的答案。
我曾經也很想知道,那一刻,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把箭送進我的胸膛。
《拈花一笑醉流景》雪月天使 ˇ一一四 話別ˇ
走出浴室的時候,窗外已是晚霞滿天,霞彩透過碧紗窗,給我的素白紗衣染上一層緋紅,我隨口喚了聲“小蕊”,無人應答。四顧之下竟有些無所適從,心中空落得難受,只想找點什麼填充才好。遲疑了片刻,我給自己泡了壺茉莉花茶,極富耐心的看著枯萎的花瓣在水中一點點綻放成瑩白如初的模樣,然後端著茶水,赤足坐到矮桌前,將螭梵給我的藥丸掰碎了往嘴裡送。吃完藥後想到要給婉兒回信,於是又攤紙洗筆磨墨的忙得不亦樂乎,等到墨汁濃得不能再濃,方才提起筆來。
手腕懸了很久,我遲遲未能落筆,能說什麼呢?寶貝,我真替你開心,你終於得到了完整的家。寶貝,我才是你的母親,可我要去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
“啪”的輕響,一滴粘稠的墨汁順著筆鋒滴下,弄髒了宣紙。我心煩意亂的揉起紙團扔開,再下一張。
又是“啪”的一聲,透明的液體打在潔白無暇的紙上,暈開淡淡的水漬,我用手去擦,接二連三的,卻是越擦越多。到最後,我下意識的撫向自己的臉,滿手暖溼。
有人走上庭前臺階,夕陽斜照進門廳,秀美的身影遮住光影,長髮如瀑,水煙千頃。
我低下頭,再次將紙揉成一團,甩掉。紙團滾了幾圈,停在來人的腳邊,他彎腰拾起。
我迅速抹乾臉,微笑:“差點都忘了,我還欠你一個條件。你要不就趁現在說了吧,改明兒見面也難了。”
瞿牧走過來,我往旁邊挪了挪,留出一小塊蒲席,示意他坐下。摯友知己也好,萍水相逢也罷,有人陪著說話總勝過一個人胡思亂想。
他接過我手中的筆,落下一行字:“我想聽聽你的故事。剛才那人是誰?”
我看了半天,問道:“這就是你的條件?”
他點頭,又在那句話後加了幾個字:“只要是真話。”
我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