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愣,想起現在在外面自然是要做足樣子,便也面色泰然地跟上了。
進屋後納言自覺地退出,將門一合,就只剩了兩人。樁素留意到桌上已經備好的筆墨,眉梢不由微微地一觸。從開始到現在,流蘇一直沒有追問過她嗓子的事,想來納言已經同他說了。
樁素見流蘇不說話,於是先執筆寫道:“回去勸說沉簡,不要讓他對輕塵下手。”
“不可能的。”幾乎在她筆落的一瞬,流蘇已經輕聲答了,他對上樁素霍然抬起的眸,搖頭道,“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樁素心下一沉,下筆如飛:“你難道忘了,是輕塵幫沉簡奪的天下。他如果真有心,當初根本不需要將沉簡扶上這個位置,大可當即取而代之。”
流蘇一聲微嘆:“素素,那時他之所以沒有那麼做,是因為他缺少一個名分。如今,但凡有一葉盟的存在,皇上的處事總要多一份顧慮,你知道,身為天子是容不得有半分要挾的。你真能確保,哪天如果危及到一葉盟的利益,他不會伸手干擾朝政嗎?”
“輕塵他不會……”樁素寫到這裡,筆下忽然一頓。
流蘇無奈道:“素素,你也知道自己根本無法保證日後的事。他是‘葉塵’啊,誰又能確定他永遠不會做出什麼擾亂天下的事來?我知道你不想他跟皇上二人起衝突,但是,只要一葉盟依舊存在,這已經是沒辦法避免的事了……”
樁素緊咬了唇:“如果我偏偏不讓你們動手呢?”
流蘇眼睫下的神色略略一顫:“素素,你不要插手。”
“你可以試試。”樁素霍而一笑,唇角是意味深長的冰冷弧度,“二師兄,不管你們是否還會行動,我都會待在他的身邊。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流蘇的全身彷彿霎時一冰,然而看到樁素面上的淡然,連勸慰的話竟也說不出口了。他也知道,有時樁素的倔強可以讓世上最鍥而不捨的人也無可奈何。
“素素,不要逼我。”輕輕的一句話,吐若遊絲,很輕,很飄無。
樁素執筆的手微微一顫,面具下的眸子是烏黑的眸色,卻是清明。聽到這句話時她莫名有些難過,唇角輕輕一揚,卻是有些嘲笑的弧度。她是在逼他嗎?或許是吧……
樁素沒有再寫什麼,因為她覺得沒有再多說什麼的必要了,只是將筆在文案上一擱,轉身去看那一箱箱的藥材。身後有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深長的意味,繾綣的纏綿,然而都已經同她沒有關係了。既然已經表明了立場,不論流蘇之後拿什麼去對付她,她都毫無怨言。這只是她自己選擇的路,與流蘇為敵,與沉簡為敵……
樁素感到眼角有些乾澀,有些疼。她真的只是一個很尋常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永遠不落入這樣的坎坷波折之中。然而她也只是一個俗人,放不下,因此才會一直糾纏不清。
樁素隨意討了一些藥材,便要回去。
流蘇命人備好了車馬,一路送她下樓,到了客棧門口。樁素在那裡稍稍駐足,流蘇看著她的背影,一言不發。他只是不知此時還可說什麼,卻見樁素轉身對他含笑謙謙施了一禮以示告別,就轉身上了馬車。
流蘇的手此時微微一顫,下意識地想去挽留,但一時剋制,依舊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車輪滾滾,馬車轆轆地駛遠了,唯落下客棧門口的兩人,依舊遙遙相望著。
“丞相,這樣好嗎?”納言望著馬車的餘影,眉心微微蹙起,不由擔心道。
流蘇神色悽然:“或許,讓素素親手殺死輕塵,的確有些殘忍。”他感到納言欲言又止,不禁暗暗地垂下了眸:“納言,你說,素素會不會恨我?”
納言很想說一句“不會”,然而話到嘴邊忽然堅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