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容鎮靜、含笑和自己理論爭執的翩翩少年,心中說不出的痛。一直以為就是個過客,一直以為他和自己不過吵了兩回架而已,再也沒有其他的牽扯,誰知他是求過婚的,他竟然是求過婚的……
裴琳的面容,如今安兒已不大記得起來。年代久遠,她只依稀記得自己坐在美麗的白玉小車之中,一位俊美男子伸手掀開車簾,一臉愉悅笑意,“妹妹。”
他的笑容,像春風一般溫暖和煦……
他被自己訓斥之後,輕輕笑了,“姑娘,我雖莽撞,卻也情有可原。因為,你乘坐的,是我妹妹的小車。”
雖然是吵架,可並不是臉紅脖子粗的,還是很有風度。
他很有風度,他才不會像陳凌雲似的,平時好好的,冷不丁兒的弄出來箇中年尼姑,逼著自己叫娘……
人的回憶往往便是這麼的奇怪,安兒連裴琳的模樣也記不大清楚了,可是當年他說過的話,卻還一字一字,記得清清楚楚。
如果安兒嫁給陳凌雲之後日子一直舒心,或許她不會想起裴琳,或者即便想起裴琳,也不過是眼中閃過絲悵惘,很快就過去了。可是陳凌雲傷害過她一回,安兒便對陳凌雲有了戒備之心。無人的時候,閒睱的時候,安兒心中忿忿,會朦朦朧朧的想起那溫文爾雅的男子。
很多人會像安兒這樣,如果婚後很幸福,曾經讓自己動心的少年便漸漸淡忘了。若是日子不甚順心,卻會朦朧憶起過往,把他無限的美化,好像自己若是選了他,便會無憂無慮,沒有煩惱。
“其實,他沒有那麼好。”靳通政到底閱歷豐富,頭腦冷靜,他語氣篤定的告訴安兒,“雖然你孃的所作所為很讓人難堪,可是你看到了麼,你娘才開口,他便說,他對靳家一無所求。”
他對你或許是有些情意的,卻也不過爾爾。
“你是要連我最後一絲希望也奪去麼?”安兒氣得又流下熱淚。爹靠不住,娘靠不住,丈夫靠不住,就連我心目中美好如畫的他,你也要剝開真面目給我看麼,真狠心。
“如果這希望不是真的,要它何用。”靳通政的語氣冷靜而殘酷,“你若願意閒來無事想想,也由得你。可是,丈夫、兒女,才是你要珍惜的。”
我要珍惜丈夫,可是,丈夫珍惜過我麼?安兒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倔強的繃起臉。
靳通政目光銳利的看著她,“女兒,小阿昭活潑可愛,她就在你身邊,她是上天賜給你的寶貝;還有才出生不久的大哥兒,還沒起名字的大哥兒,他還那麼小,等著你精心把他撫養長大。”
有兒有女了,腳踏實地過日子吧。
孩子們還小,要靠父母悉心撫養。
安兒重又流下眼淚,哽咽道:“我牽掛的,也無非是孩子了。”
到了這一步,父母丈夫都讓人寒心,只有純真無邪的孩子,只有自己親生的孩子,才讓做母親的牽腸掛肚。
“為了孩子,要好好過日子。”靳通政不放心的交代。
“知道了。”安兒冷冷的。
安兒起身往書房走去,靳通政看著女兒異乎尋常的冷淡、疏遠,嘴裡發苦。
走到門口,就要抬手開門的時候,安兒忽然回過頭,面帶譏誚,“爹,孩子對父母真的很重要麼?是不是到了恩師面前,便分文不值?”
拒絕裴家的求婚,說到底是靳通政的意思。兒女婚事說起來是“父母之命”,其實當家作主的還是男人,做父親的如果一定要許婚,母親攔不住。靳家的主人一直是靳通政,他如果顧念女兒的幸福勝過一切,相氏再怎麼不樂意都不成。
“世上的事,有利,總有弊。”靳通政問心無愧,坦然看著她,“安兒,你是爹的女兒,爹不是完人,帶給家人、兒女的,有好處,也有不好之處。好處你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