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從小在他身邊長大,卻從沒有這種驚慌的感覺過。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摸不清也猜不透,只覺得陣陣恐懼湧上,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怎麼會呢,我來幫言少爺看看。不過,夏先生好像還有別的事兒要忙,是吧?”馮瀟說著,對她使個眼色。
夏有雨像是得救了一樣猛點頭,抱著賬冊就低頭往外走,走過言至衡身邊時還差點撞上他,踉蹌了一下。
“小心。”言至衡伸手扶了她,又即刻放開。“夏先生走好。”
她不敢有任何反應,加快腳步出了門。
手臂一陣陣發著燒。才輕輕碰一下,她卻覺得像是被火燙了似的。
熱意一直蔓延到肩膀、脖子,耳際,好幾天都不退。只要想到那一瞬間,耳根子就會麻麻的癢起來。她更加不敢想他。
然後就聽說,言少爺回江南去了。
沒有招呼,自然也沒有道別。她不過是個賬房副手,人家是少爺又是朝廷欽點的代表,要走要留何必向她說?
“要過年了嘛,自然得趕回去。”最佳訊息來源還是一直跟言少爺一起工作的馮瀟,他伸個懶腰,在書桌後面打個大大的呵欠,才說:“言府現下是二少爺當家了,一定挺忙的吧。”
“是嗎?”她低著頭在劃記,一面隨口應了。
“可不是。說起來,言二少確實比大少爺能幹。不過大少爺也挺可憐,辛苦那麼多年,最後還是得讓位給弟弟。聽說前些年鬧過一陣子……你都沒有聽說嗎?”
她沒答腔。
“真是絕情啊。”馮瀟挑著眉看她,“希望你離開朱府以後,不會像這樣不聞不問又毫不關心。好歹這幾年我們也沒虧待你哪。”
夏有雨抬起頭,有些困惑的樣子。
“馮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要叫我走了嗎?”
馮瀟只是撇著嘴笑笑,繼續翻閱著夏有雨呈上去的記錄,一面輕描淡寫地說:“你總不會在朱府待一輩子,遲早要離開的。”
她的心突然沉了沉。
是,朱府不是她的家,她不會在這兒待一輩子。
不過,說起來,哪兒才算是她的家?
老家沒有人,言府雖有姐姐,也已經快四年不聞不問,她託人捎去訊息或手信,幾乎全都石沉大海。而奶孃在她離開沒多久就告老還鄉,也沒訊息了。她在這世上,確實是孤零零一個人。
所以說,要錢做什麼?能買回她的家人嗎?
“對了,言少爺離開前說——”
雖然思緒飄得老遠,但聽到這一句,夏有雨立刻就回神了,不過表面上一點兒都不敢表露出來——不然會被馮瀟拿來大做文章——只是問,“嗯,說了什麼?”
“好像要準備成親了吧。”馮瀟聳聳肩。“所以更要早點回言府,婚事什麼的,很多要準備。算起來言二少這會兒才成親已經算遲了,都二十八?二十九?過了年應該是快三十歲了,挺老……”
“二十六而已,一點兒也不老。”她衝口而出。說完無比後悔,恨不得把話吞回去。
不管怎麼挑釁、取笑、誘導、逼迫,夏有雨是從來不搭腔也不多說的。馮瀟聽了她希罕的回嘴,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看得她坐立不安。
當她正在忐忑這會兒又要被怎麼言語攻擊凌遲的時候,馮瀟卻站起身,又伸了個大懶腰之後,慢吞吞的轉身走了出去。
“馮先生……”
“我今年幾歲,你知道嗎?”他沒回頭,只是淡淡問了一句。
“嗯?”夏有雨整個摸不著頭腦。
“這麼笨,可憐。”馮瀟只丟下這一句,離開了。
第九章
開春之後,跟江南的生意往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