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國師也束手無策。承乾宮請高僧超度過,宮裡似乎是乾淨了,但是皇后依然故我,照國師的說法是陰魂找到了宿主,就像個流浪的人遇見一所無人看管的宅院,住進去可再也不願意出來了。換句話說,真正的皇后只怕被排擠在外了,裡面的人可能是邵貴妃,也可能是榮王。
皇帝畢竟心虛,零零碎碎的訊息聽得多了,信以為真。他的帝位是從榮王手裡奪來的,他們母子相繼被他下令處死,陰司裡的債,討要起來快,想到這些很有些懼怕。漸漸便來得稀鬆了。但是皇后的位分依然不可動搖,就算是死,音樓也得死在坤位上。帶著點賭氣性質,自己的東西寧願爛在手裡,也絕不輕易撒開。
後宮不得太平,政局上又出了紕漏。大小琉球百餘年前起依附大鄴,每年進貢從不懈怠。近年來大鄴國運萎靡,這些屬國便開始蠢蠢欲動。大鄴同外邦的絲銀往來全靠海上,琉球傍海而建,滋生出一批倭寇來,專劫官船,搶奪貨銀。皇帝是太平皇帝,遇見這種問題措手不及。內閣官員有的主戰,有的支援談判,肖鐸極力主張開戰,泱泱大國,豈容宵小侵犯。但是打仗要大筆軍需,細談之下他又溜肩了,財政一問三不知,存心站幹岸。
好啊,貓有貓道,狗有狗道,他是趁火打劫,想逼他就範麼?皇帝很生氣,偏不信缺了他不能成事,於是召集內閣連夜商議,議來議去,最後決定派使節議和。兩國相交,不動干戈最好,倘或這條路走不通,也爭取到時間來湊銀子。
前朝如何天翻地覆音樓都管不了了,如今坤寧宮切斷了和外面的一切聯絡,只要火候到了,她的努力就會有回報。
寶珠端著鈴鐺盅來,看她蹲踞在地上便喚她,“主子,我叫人燉了甜棗羹,您來進些,吃飽了才有力氣折騰。”
她扒開青磚,從底下掏出個金漆鳳紋包鐵釘匣子,小心翼翼開啟來看,裡頭手絹包的筒戒還在,大大鬆了口氣。
他說過見物如見人,她把戒指舉著,就光細細地看,戒面上纏枝紋環繞,那麼精美的做工,一看就聯想起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她失笑,壞脾氣,人又矯情,可是她那麼愛,不管他的善與惡,對她來說都值得珍藏。她捲起袖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坐回炕頭,套在自己中指上,並起五指端詳,看著看著眼淚氤氳了臉頰。
心裡暗潮洶湧,總不能叫人看得太透徹。她掖了掖臉,轉頭問,“外面有什麼訊息沒有?”
寶珠道:“都是內廷伺候的下等太監,傳的話也靠不住。說是朝廷要和琉球開戰了,督主撂手不管,皇上正忙著和內閣商議對策呢!”
她遲遲嗯了聲,“是不該管,給人擦屁股,最後還落不著好,何苦呢!”看了鈴鐺盅一眼,顯然沒什麼胃口,擺手道,“先擱著吧,過會子餓了再吃。我這裡沒事兒了,你去歇著吧!”
她總是夜深人靜時把那個筒戒翻出來看,睹物思人也算是種慰藉。寶珠不知道怎麼勸她,叫她一個人待著才是最好的吧!便道個是,退出偏殿帶上了隔扇門。
音樓倚著引枕,把那筒戒壓在嘴唇上,喃喃道:“再等一陣子,就快是時候了……你不知道我裝瘋裝得有多累,可是為了能從坤寧宮出去,累點也值得。現在想想,皇上封我為後,好像也不是件壞事。不破不立,不止不行,索性壞到極處,或許就柳暗花明了。”她笑著,眼淚蓄得太滿,不小心一漾就潑灑出來,“但是在我移宮前你要好好的,我不想失之交臂,我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一起。”
轉眼穀雨,雨生百穀,一年最好的時節。
眼巴巴地盼著,彤雲說過的,到了穀雨就來看她。大約是臨產了,著了床沒法給她寫信,按理一個多月前就該生孩子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母子是否都平安。
可能是算的日子有出入,時間過去好幾天,一直沒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