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望北城儒聖院。 七位聖人這次來得異常整齊。 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籠上了一層陰霾。 李觀瀾坐在最下首的位置,神色鐵青,嘴唇發白,雙眼四周更是有一圈重重的青色。 他吃力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奏本,乾咳了兩聲後,用沙啞的聲音,開始向七位聖人彙報,離天境內對於全境的檢測事宜。 剛說了幾句,李觀瀾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拿起旁邊的茶杯,往嘴裡灌了幾口濃茶,揉了揉眼睛,輕了口氣,繼續彙報起來。 餘秋風看得心疼,出言打斷道:“老四,你最近內閣的事,還是交給範思沅來辦吧。回去休息一下。” 李觀瀾強擠出一絲笑容:“師父,不必了,大祭酒說了,那九道所謂的天柱,並不是真正的天柱,不過是天界對人間的一次試探,不知道什麼時候,天界便會捲土重來,這個時候,我不能只顧著家中的私事。” 所謂的私事,正是他唯一的女兒殉國! 連一向與餘秋風不太對付的荀元思臉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李首輔,令愛...老夫感同身受,餘秋風說得不錯,你這樣生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多謝荀先生好意。”李觀瀾苦笑道,“為人間而死,小女死得其所,我這個當爹的...唯有為她報仇而已。” 眾人齊齊一聲嘆息。 等到李觀瀾彙報完,餘秋風沉聲道:“觀瀾,離天境內的事,就拜託你了。這次大祭酒以自己重傷的代價,擋住了天界的試探,下一次,恐怕就沒有那麼好過了。” 李觀瀾點點頭:“師父放心,旰食宵衣,萬死不辭。” 歐陽守道嘆道:“此事也怪我等...去什麼勞什子的南海!” 朱敬澤嘆道:“歐陽兄,大祭酒說過,咱們那一夜的選擇是對的,只是...誰都不想的。” 李觀瀾見幾位聖人都在為女兒自責,反而轉開話題道:“各位先生,小女之事不必再提,逝者如斯。現在還有件更重要的事,九門巡妖司找遍了離天,依然沒有發現龍皇陛下的蹤跡。” 餘秋風幾人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 寸心突然失蹤,這對人間就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損失。 更何況,她也是大祭酒的女兒! “此事,大祭酒怎麼說?” 餘秋風問道。 李觀瀾嘆氣道:“大祭酒自從前日回來,便再沒出過書院的柴房。我去過幾次,都被六師弟給擋了出來。” 這兩天,離天進入了戰時狀態。 最高權力上交到了儒聖院。 餘秋風他們忙得腳不沾地,到現在,也只是見過關忘文一面而已。 “六師弟現在也...哎......”李觀瀾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了。 送走了李觀瀾後,其餘聖人各自散去,只剩下餘秋風夫婦兩人。 喬隱之輕聲道:“秋風,我們現在還是去一趟書院吧。” 餘秋風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道:“先去老四府上。” 喬隱之心中一痛,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痛楚。 李流熒的犧牲,她肯定是最難過的人之一。 從夫子祭開始,喬隱之就看上李流熒。 本來是想將她討要過來,當成自己的親傳弟子培養。 卻被餘秋風給拒絕了。 後來她長年昏迷,醒來後,對李流熒依然是關愛有加。 當她看到關忘文抱著李流熒的屍身回到書院時,忍不住淚灑當場。 到現在,她都不敢去李府弔唁。 “隱之,流熒是老四的女兒,是我的徒孫,更是為人間而死的巾幗,我們必須要走這一趟。” 餘秋風緩緩說道,堅定的語氣不容喬隱之拒絕。 夫妻兩人聯袂到了李府。 遠遠的,便看到滿街的縞素。 喬隱之輕吸了口氣,下意識貼近了餘秋風半步。 兩人到李府門口之時,李府的管家見到他們到來,垂頭喪氣的樣子勉強振作了些,就要往府裡通報。 餘秋風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通報。 然後他和喬隱之一起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裝,緩步踏入了李府。 管家趕緊跟在兩人的身後。 李府之中白幡招搖,孝布遮天。 李府的僕役丫鬟都跪在府院之中,嚶嚶垂泣。 來李府祭拜的,不止李家之人,還有朝中的大臣,更有李流熒當年的同窗。 眾人見到餘秋風和喬隱之到來,紛紛讓開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