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不著痕跡地縮了縮,卻沒有脫離他的掌心,便也不再頑固地掙扎,送她到樓下,兩人相對而立,卻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陸暻泓豈會看不出蘇暖的疏遠,這種疏遠在售書會結束後便產生了,他過濾了一遍今天的言行,卻找不到任何錯誤的地方。
他望著月光下蘇暖略顯蒼白的臉色,蹙了下眉心: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該告訴我,你應該知道我比你更有解決的能力。”
蘇暖笑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沒什麼啊,只是今天有點累了。”
“那就回去早點睡吧。”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蘇暖下達著逐客令,也預示著彼此將停止談話,陸暻泓淡淡地注視著蘇暖,亭在原地,不言不語卻也不離開。
乾枯掉的對話,就像是路邊那飄落的落葉一樣,輕輕地落在僵硬的地面上,發不出迴音。
“明天一起用餐吧。”
“我明天要去出版社處理事情,可能沒時間。”
陸暻泓停頓了幾秒,沒有如以往那樣倨傲地轉身就走,他的生命中還未遇到被拒絕這種情況,只是如今真的遇到了,卻也未因為驕傲而輕易言棄。
“那就後天吧,我來接你,到時去看猴子。”
蘇暖低頭瞟見脖子上的項鍊,蒙奇奇正在衝她俏皮地笑著。
“我這幾天都會比較忙,還要籌備去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拍攝。”
“所以呢?”
“所以,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見面了。”
她說完就迅速地轉身,便走上了臺階,然後幾乎是跑起來的速度,雙肩包在背上孤單地懸蕩,合著匆亂的腳步聲。
陸暻泓站在那裡,心裡蒼茫一片,忘記了跟上去追問,仿若這些日子以來的忐忑喜悅都是剎那的幻覺。
蘇暖的態度轉變之快,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到底是哪裡出錯了,陸暻泓冷沉的臉上閃逝過迷惑,轉身之際,拿出手機撥通了喬的號碼。
“今天蘇暖都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調查清楚傳真給我。”
“好的,陸部。”
他的這場戀愛才剛剛開始,他怎麼可能允許它就此被扼殺在搖籃裡,他找不到更適合他的女人,這一次,絕不放過她!
----《新歡外交官》----
一路跑回房子,冷冽的空氣穿透了她的骨頭,她開啟門又迅即地關上,後背依靠著門,她的心臟竟然會疼得這麼厲害。
她一面不斷地安慰著自己:你這樣做是為了彼此好;一面卻承受不住靈魂的哀鳴,就像死一樣的痛,令她無聲地抽噎。
她手腕上的傷疤何止一條,每一次割下去都是妖冶漫天的血色,卻都沒有此刻來得傷心,她不知道自己在傷心什麼,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值得傷心的。
她本就該是被萬人踐踏的罪人,害死了少晨,又怎麼還能得到寬恕?
兩年了,醉生夢死地活著,殘酷地對待自己,放逐自己空寂的靈魂,她本不該活著,卻更加不配去死。
少晨死了,她有什麼臉去面對他?
蘇暖怔怔地站在視窗,藉著朦朧的月色望去,陸暻泓背身站在路邊,幽幽暗暗的光線映照著他寂寥的身影,看著他離去,逐漸消失在皎潔的月色中。
她忽然回憶起幼時青巖門的夜風。
跑丟了鞋子,跟在父親的身後,怕跟丟了,奮力地跑著,一雙赤裸的腳,踩在青巖門厚重潮溼的土地上。
遠離城市的天空滿布著稠密的陰沉雲朵,然後,她倏然停下慌張的腳步,站在那一片廣袤的淒涼裡,看著父親的背影。
頎長而挺拔,似乎是獨自一人,早已遺忘了身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