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同伴們用屍體堆積而成的階梯終於攀過了那長達數丈的欄杆,他們的臉上猙獰恐怖,他們口中高聲厲喝,他們前赴後繼,永不退縮。
漢軍的眼中終於有了那麼一點的畏懼,面對這些已然瘋狂了的野獸,他們堅定的意志終於有了一絲動搖。這些人與前幾日相比,已是迥然不同,這樣的戰鬥力,縱然是那聲名顯赫的金狼軍,只怕也是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草原之上,生活條件之艱辛,非比尋常,一個部落的人口增加,所帶來的往往就是一場新的戰爭。為了一塊濃郁的草地,二個友好的民族甚至於可以反目成仇,生存,對於這些淳樸的漢子們來說,並不容易。
他們的生活是無奈的,肥沃的草地終究有限。冒頓的南下也是迫於無奈,草原,那個將他養育成人的翠綠色的海洋,已經容不下更多的人口了。
大草原之上,最為肥沃的草地都被匈奴人理所當然的據為己有,鮮卑等族縱然心有不滿,但卻不敢對此抱有任何異議。在他們的心中,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塊能夠讓族人過得豐衣足食的肥沃土地,為了這個願望,他們可以從大草原上最純樸的漢子變成地獄深處而來的最兇殘的野獸。
“爹爹,我們也上吧。”
慘烈的戰場後面,一個高大的青年正低聲催促道。他的大手緊緊的握著刀柄,由於過份用力而突起的青筋顯示出他激盪洶湧的心情。
“阿骨打,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
老人默默的搖頭,否決了兒子的提議。
“為什麼?他們已經攻破了寨門,如果我們再不去,就真的沒有任何功勞了。”阿骨打低聲咆哮著,對於自己一向崇敬的父親他第一次從心中湧起了怨恨之意。
“這個功勞不是那麼好拿的。”老人的聲音依舊平淡,連他的目光都是一樣的淡然。
“爹爹,真的是您麼?三十年前,那個氐族的英雄南宜僚哪裡去了?”阿骨打的聲音壓抑,有著重重的不甘。
冷靜的看了眼口出怨言的兒子,南宜僚的目光在那瞬間變得犀利:“你是我的兒子,以後的氐族要交給你來領導,你給我記住,任何事都不能衝動,尤其是一族之長。”
阿骨打的嘴唇一抖,過了片刻,他急促地道:“爹爹,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匈奴人的確殘暴,但是冒頓單于向來言出必踐,今日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前親口允諾,若是自食其言,只怕他這個單于的位置都保不住了,您又何必還要有此顧忌。”
南宜僚的轉過頭去,他的目光掠過戰場,看向那無邊無際的遠方,彷彿透過無窮的時間長河,看穿了錯綜複雜的局面,觸控到了那隱匿在虛無之間的未來。
“這場戰爭不會那麼快就結束的,我們的時間和機會還有很多,很多……”
他重重的,重複著那最後的二個字。
第八卷 金戈鐵馬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會戰(二)
北方大營東面十餘里的一座無名小山,高不過數十丈,遠遠稱不上巍峨二字,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山勢頗為險峻,其上怪石嶙峋,難以攀登。
許海風大步而行,來到小山之前,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語地道:“這個利智,還真會挑地方。”
他的腳步並不停留,順著那幾乎筆直成一條直線的山坡向上攀去。他並未低頭,看似隨意而行,但每一個落腳點,都恰到好處,借力而行,如履平地,絲毫不見勉強。若是讓人看了,尚以為他在一條光明大道之上信步而行。
片刻之後,他已來到山頂,然而就在他的腦袋超過山頂平臺的那一瞬間,一道寒光夾雜著呼呼風聲向他筆直飛來。
許海風順手一操,身形不停,已然躍至平臺之上,他摘開手中酒壺的木塞,仰首大大的飲了一口。放下,爽快的吐了口充滿了酒氣的飽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