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班頭抓抓頭頂,疑惑道:“你們怎知她會出事?”
那漢子接言道:“因為二丫她……偷吃了祭祀水鬼的供品!”
“真是奇哉怪也!”魯班頭叫道,“只聽說有拜河神和龍王爺的……這祭祀水鬼,倒還真是頭回聽說!”
那漢子長吁短嘆了好一陣,這才道出內情。
他們運河上的漕戶,不在大江大洋裡討食,所以也不怎麼拜龍神。每逢開河,大夥由把頭領著,宰只肥雞、燒幾炷高香就算是把河給祭了。
然運河大了,吞噬的人命自然不少。拋開失足溺斃的不談,光是那尋短見投水的,每年沒個二五,也得近一十。
人死的一多,諸般忌諱也隨之而來。運河邊,流傳著一句話:“欺山不欺水,欺水便遇鬼。”皆說水裡陰氣重,溺亡者的魂魄被水拘著,化成水鬼。只有拉到了墊背的,才能投胎轉世。故漕戶們不畏神,反而害怕枉死在河中的亡靈。生恐落了單,被水鬼拉去壞了性命。
護城河一頭靠近運河,是漕戶們往返大通橋碼頭的必經之路。也不知打何時起,這護城河深渠段,便開始出了邪性。經常有人被河中躍出的怪物拖下水,屍首也不知所蹤。這種事發過幾回,周圍住戶都傳是鬧了水鬼。一入夜,河堤上人跡罕至。就算身壯力不虧的漕工,也得是三兩結伴,才敢於晚間通行。
鬧的一兇,漕戶們心裡都發怵。於是各家自發買了豬頭羊首,投入河中饗水鬼。一年三祭,祈求家宅平安。
三月初三,為年初首祭。那漢子提早去肉攤割了扇豬頭,拎回家讓婆娘煮了,準備著隔日往河裡扔。那婦人將豬頭燎毛洗淨,燜在灶上,便轉手忙活別的去了。閨女二丫嘴饞,循著肉味揭開鍋,偷偷撕了幾條半生不熟的豬肉吃了。等夫婦二人發覺後,那饗鬼的豬頭,早已“破了相”。
偷嘴的二丫,少不得挨頓打。可打完閨女後,夫婦倆卻犯起愁。漕戶做的是苦力營生,活重錢少,吃食上難得沾幾次葷腥。不然,二丫也不至於饞成那樣。若要另買個豬頭吧,一家人不免又得從牙縫裡摳搜。商量了一宿,夫婦倆還是沒捨得。轉天清早,倆口子悄悄將破豬頭投入河中,多搭了些紙草,算是交了差。
而後一家人提心吊膽,總感覺糊弄了水鬼。怕招來麻煩,婦人又是燒香唸佛,又是給閨女紅布釘鞋。過了好一陣,都平安無事。原以為這事過去了,沒想到今天大白日的,那水鬼竟跳上岸,把二丫拉去淹死了。
“他奶奶的!”魯班頭朝著河中罵道,“這鬼東西心眼比他娘針眼還細!不就吃你口肉嗎?至於跟個孩子一般計較?”
對水鬼拉人一說,馮慎並不盡信。總覺得是婦人情急中昏了頭腦,眼生了錯覺。不過據婦人所言,眾衙役趕來時,那二丫已然溺斃,絕無生還之理。但她一個小姑娘,馮慎不忍她的屍身泡在河中,讓魚蝦爭食,所以衝那夫婦道:“事已至此,無力迴天。那我們幫著二位,將令愛屍身撈上來吧。”
“還撈什麼……”那漢子痛苦地搖搖頭,“被水鬼拉去替死的……哪還能找到屍首?”
“怎麼找不到?”魯班頭嚷道,“這段水雖然深,但與江河比起來,也就是塊巴掌大的地界……不過也怪,按說這麼久,那屍首也該泡得浮頭了……是不是被水草纏住了?”
“各位官爺”,那漢子紅著眼圈,朝眾衙役抱拳道,“攤上這倒黴事,我們認了!閨女的屍身……鐵定是找不到了……各位不聽勸,我們也攔不住……橫豎我們都不管了!”
說完,漢子一抹臉,拉著那婦人便跌跌撞撞地去了。
魯班頭這一愣,半晌都沒回過味來。“怎麼……都一個臭德性兒?是不是親生的?馮經歷,你說那閨女……是不是他倆兒親生的?”
馮慎嘆口氣,道:“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