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疲憊,緩緩在公主身邊坐下。彷彿在這喧鬧的哭聲中,他才能沉靜下來,想一想今天發生的事。
公主沒有抬頭,嘶聲道:“離我遠一點,你這喪心病狂的混蛋!”
卓王孫沒有生氣,只是注視著前方,輕輕道:“你以為我瘋了麼?”
公主放聲哭泣著,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難道還需要回答麼?
卓王孫注視著搖曳的燭火,淡淡道:“我本來準備了兩份嫁儀,一份給她,一份給你。你我之間原本只是一場政治聯姻,而她,卻是我真心許諾了婚姻的女子。”
他的聲音極輕,似乎在和她說話,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語。
“早在半月前,我為她精心準備了嫁衣,按照她喜歡的樣子。獨一無二,價值連城。但就在七日前,我確定她心裡有了另一個人。”
他用餘光看了公主一眼,笑容有些自嘲:“我有時並不明白,你們到底要什麼。如果一襲嫁衣就能鎖住一顆心,那該多麼簡單。”我可以給她一切,王者的庇護,萬人之上的榮耀,天下最美的嫁衣,最盛大的婚典,但若她的心有了彷徨,我不會用這些東西做交易,把她留在自己身旁。
“我沒有揭穿她曾做過的一切。因為她本是我的,我可以拋棄她,離開她,卻不能讓她受辱。”我也沒有問她,更愛誰。因為誰重、誰輕不重要。我不能和任何人分享一個女人的愛情。所以,我安排了這一幕,讓她徹底死心,讓她離開我。
“只有傷得足夠深,她才不會回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凝視虛空的目光中也有了一絲痛苦,但隨即又變得驕傲而冷漠,“我放手,並不是因為我輸給他,而是天下萬物,無不在我掌控,又怎會糾纏於一個女子的歸屬?她愛上誰,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怎會在乎?”
“撒謊!”一個聲音將他打斷。
卓王孫微微皺眉,卻見公主已從哭泣中抬頭,鄙薄地看著他。
他淡淡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在撒謊。”公主無所畏懼地看著他,“既然你不在乎,當她在喜堂上落淚的時候,是誰的手在顫抖?”
卓王孫怔了怔。他不記得自己的手是否顫抖過,確切地講,他並沒有這段記憶。
這實在是很古怪,很古怪的事情。他從來沒有遇到過。
公主冷笑:“當楊逸之說出愛她的時候,又是誰的手瞬間冰冷?連層層吉服都掩蓋不住!”
真的如此嗎?卓王孫心頭泛起了一陣陌生的感覺。他禁不住輕輕打斷她:“夠了。”
公主卻冷笑著說了下去:“當他說那番話的時候,你不止生氣,一定還很嫉妒他吧?那些話,難道不是你想說的麼?你敢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了出來,而你,你自負掌控一切,卻連面對內心的勇氣都沒有!”
“你知道,她為什麼會愛上他麼?因他比你勇敢,比你有擔當!”
“夠了。”
公主冷笑,她知道自己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也知道觸怒他的後果,但又有什麼關係?不是要觸怒他,既然他安排了這場政治聯姻,讓她的人生一片慘淡,她為什麼要讓他好過?
“三連城上,她中了忘情之毒,本應忘記生命中最威唸的人。但她還記得你,那麼那忘記了誰?”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重重地說出這三個字:“楊逸之。”
卓王孫猝然抬頭,注視著她,目光中有鋒利的芒。
公主不禁一顫,幾乎有退縮的衝動。但如今,她連死都不畏懼,還怕什麼?
她咬著牙昂起頭,繼續說下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卓王孫看著她,淡淡道。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只是短短一瞬,他的怒意竟然已消失無蹤,彷彿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