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兄。那是江州先生的小童,所去又是先生的庭院,你妹妹,去見先生了?”大家回過神紛紛問道,神情驚訝,忍不住再次打量程四郎。
同窗們來自何處,大家心中都多少打聽清楚,個人身世背景家族籍貫,這個程四郎家境不足為奇。資質也平平,能來此不過是藉著和江州先生的同鄉之誼罷了。
來的這些日子,除了日常課上,根本見不到江州先生。
他都見不到,他的妹妹竟然能得見?
“我看錯了吧?”程四郎又訕訕笑道。
這個靠譜。眾人釋然。
“你妹妹不是在江州嗎?這麼遠怎麼來?”
“明德第一次離家這麼遠吧?想家想的…”
“看來你家妹妹與你親厚。”
大家紛紛打趣,又團團坐下,繼續吟詩作對,只不過程四郎明顯心不在焉。
他的妹妹在京城,而且他的妹妹的確與張家有些關聯。
妹妹的婢女便是張家的婢女。
莫非真的是她來了?
程四郎轉頭看向竹林,難掩眼中的驚訝。
她來做什麼?探望自己?也沒必要先去見江州先生啊?
書院婢女來過幾次,雖然不太熟悉,但當看到青衣小童徑直帶著她們進了張江州的書房,而沒有在偏廳等候時,婢女鬆了口氣。
“先生,程家娘子來了。”小廝在廊下說道。
秋日裡廳門拉開,一眼可見室內,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長衫伏案書寫的中年文士便抬頭看來。
他的面容如同身材一樣肅正。
程嬌娘屈身施禮。
“請進吧。”張純放下手中的筆,說道。
程嬌娘謝禮,這才邁入廳中,在張純下首一個坐墊上跪坐下來。
小童捧茶之後,躬身退了出去。
“張純謝過程娘子對家嚴的救助之恩。”張純開門見山說道,一面大禮。
“不過是舉手之勞,一丸蜜餞而已,不敢當此大禮。”程嬌娘還禮說道。
“家嚴臨行前曾囑咐於我,如果娘子遇到難處,讓我務必相幫。”張純說道。
還沒等程嬌娘有所表示,他便繼續說道,“雖然如此,但若娘子所犯之難有悖禮義國法,還請恕張某難以從命,望娘子海涵,莫開尊口。”
門外廊下跪坐的婢女咬住下唇轉頭看向室內。
老爺已經知道她們因何而來了,逃兵事實,依律當斬,老爺這是擺明了不會相幫了呀。
就知道他就會這樣的!
張純說完這句話,室內一陣沉默。
“小女不會叫先生為難,小女只想張先生聽我說些話。”程嬌娘問道。
“說話請隨意,某洗耳恭聽。”張純說道。
程嬌娘低頭道謝,
“既然先生開誠佈公,那小女也當直言相告。”她說道,“我此來,不是請先生幫我幾位兄長脫罪的。”
不是脫罪?
婢女微微疑惑,張純神情依舊,一副任你說出花兒來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
“雖然我兄長几人是因為受了誣陷委屈不得已而奔逃,但脫逃之罪屬實,沒有人能夠否認。”程嬌娘說道,張純嗯了聲。
“說的不錯。”他說道,“你說了他們是有不得已的,那麼又如何?”
“不如何。”程嬌娘說道,“不得已並不是脫罪的理由。”
張純沒有再說話。
“我只想是想,人要死得其所。”程嬌娘說道,“他們以前如何我不知道,跟我以來,不管是在太平居還是神仙居,不管勞作一天有多辛苦。他們幾人,每日都要舞棍弄棒,拉強弓舉石鎖,勤練武藝打熬筋骨,風雨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