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又不能隨意將就,只敢揀選最好的,因此不得不短缺了數量。”
“為何會這樣?”
“上個月有個叫於富的富商包攬了上游黃河的貨源,這一路佔到京城魚量四成以上,於富出的價高,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的魚販聽到訊息,都不再把貨直接交給魚行,爭著先去找他,結果八成的魚全都被那個於富攥在手裡,成了汴京城的魚頭兒,他和牙人夥在一處,肆意漲價,左右刁難魚行。貨被他截斷,我們也沒有辦法,只得盡力奉承他。這樣也就罷了,誰知道這兩天,他竟連一條魚都不送了。”
“這於富現在哪裡?”
“不知道。我們派了許多人去尋,都沒尋見。就連那牙人也不見了人影兒。”
“那牙人叫馮寶?”
“是。”
馮賽一聽,頭裡嗡的一聲。馮寶什麼時候去做了魚經紀?!
聞推官看了他一眼,低頭翻看了一陣案卷,又問豬行行首:“魏錚,豬行又是什麼緣故?”
“稟大人,豬行和魚行遭遇差不多,也是被一個外來的富商截斷了貨源,顛來倒去為難豬行,這兩天也是忽然斷了貨,收到的豬還不到平常兩成。替那富商跑腿撮合的牙人也是馮寶。”
馮賽聽了更加吃驚,難道重名了?
聞推官又問:“你們說的這牙人馮寶,可是你們身邊這馮賽的胞弟?”
“是。”兩人同時回答。
聞推官望了過來:“馮賽,馮寶現在何處?”
“稟大人,小人不知馮寶現在何處,也正在四處找尋。”
“他做豬魚兩行的經紀,你可知道?”
“小人不知,今日是第一次聽到。”
“真的?”
“小人不敢欺瞞大人。”
“馮寶既是你胞弟,他入牙行,又是你作保,馮寶既然躲藏不見,這兩樁事便得由你來擔。尤其魚行,也關涉到宮中,你得火速辦妥。”
“是。”
“今天何時能把宮裡的魚交足?”
“這個……”
“至少得申時之前。”雜買丞婁輝在一旁忽然道。
“那就申時。聽到了嗎?馮賽!”聞推官忽然提高音量。
“是。”
“至於豬行和魚行的事情,關及汴京百萬官民飲食,都是天大的事,耽擱不得,也只能給你三天時間。”
“是。”
邱遷跟著楚三官,來到景靈宮東門的姜行後巷,才到巷口,邱遷的心又怦怦跳起來,他知道芳酩院就在巷子裡左邊第三個院子。他曾獨個兒偷偷來過好幾回,裝作行路,走過芳酩院,向裡覷過幾眼。
那還是兩年前中秋,汴京各大酒坊的新酒釀成,照例要辦開沽會,各個酒坊向官中進呈一色上等酒。每家都僱請社隊鼓樂,沿街爭勝。隊首都是三丈多高的長竹挑起白旗布牌,上寫“某庫選到有名高手酒匠,醞造一色上等辣無比高酒,呈中第一”。幾個錦衣壯漢挑數擔呈祥新酒,樂隊跟在後面擊鼓奏樂,各色社隊競相逗趣,糖糕、麵食、車架、漁父、出獵、臺閣……而最打眼的則是官私妓女——每家都要爭請名妓壓陣,銀鞍鬧妝馬匹上,名妓們頭戴花冠,身著花衫,或執花鼓,或捧琴瑟,引得滿街人爭看。
邱遷當時先也只是瞧熱鬧,然而,第三隊過來時,他一眼看到了顧盼兒。
顧盼兒並沒有像別人那樣戴鑲金墜玉的花冠,只用一根紅絲繩紮了個斜山式烏油髮髻,上面插了六朵粉豔鮮綻的芙蓉花,身穿緋紅軟綾衫、淺粉色羅裙,肩臂上披繞著一條紅葉紋樣的輕紗。她也沒有騎跨在那匹胭脂馬上,而是側著身子斜斜坐著,軟軟笑著。
邱遷不知道當時心裡為何跳出“軟軟”兩個字,但覺著那笑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