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真如詩中所言的“侍兒扶起嬌無力”,嬌慵中散著些醉意。當顧盼兒走近他這邊時,他忙抬頭細細盯看,白膩微豐的面頰襯著芙蓉和衫色,暈出些緋色。那雙細而長的眼,微微乜斜,如霧中青草間的露水,目光瑩瑩顫動。嘴角的笑,豔冶中還有些憨態。經過時,她身上散出淡淡豆蔻香氣,而那雙輕挽紅絛韁繩的手,白玉脂一樣。邱遷恨不得立時奔過去將那兩團白玉脂捧在自己手裡,可隨即又覺著自己的手太髒,不由自主在衣襟上擦了擦。顧盼兒卻隨即走了過去,他忙追魂一樣昏昏然跟過去,接連踩到幾個人的腳,險些被絆倒。
自那以後,他時常偷偷想起顧盼兒,也打問到她是汴京“念奴十二嬌”的“酒奴”。不過,偷偷來這裡幾回,他都沒再見過顧盼兒一眼。沒想到今天竟要走進芳酩院。
院門開了一半,門扇漆成黑色,角上鏤著流雲梅花紋,露出裡面一道粉壁,上繪著仕女擁瓶、把盞、斟酒的院體畫。一眼看到圖中那雍容豔冶的仕女,邱遷心又跳起來,呼吸也隨之急促。這是他第一次走進行院。
楚三官則晃著肩膀大咧咧走進了院門,邱遷忙跟了進去。繞過粉壁,小小巧巧的一座庭院,院中央一大塊太湖石,石邊高高低低雜植著各類香草藤蔓,碧油油滿目青翠。一個婦人從前廊走了過來,五十來歲,胖胖的,衣著華盛。她望著楚三官,臉上有些嫌厭:“楚三,你又來做什麼?”
“媽媽,我是來尋馮寶。”楚三官賴笑著。
“他又不是我養的狗兒,尋他到我家來做什麼?”
“出了大事,急著尋他,媽媽不要藏起他。”
“我藏他做什麼?又不是什麼寶貨。”
“可不是說著耍,他家真出了事,連你們家酒奴的姊妹茶奴都不見了。”
“你這潑賴,都說了幾天都沒見他,管自在這裡囉唣!”
婦人連連擺手,作勢要趕,屋裡忽然傳出一個嬌糯的聲音:“媽媽,碧拂姐姐怎麼了?”
邱遷一聽那聲音,頓時著了閃電一樣,忙向裡望去,但門戶空寂,看不到人影。那老婦正要開口,楚三官仰著脖子朝裡喊道:“他家兩位嫂子連兩個小侄女兒都被人綁走啦!”
“被綁走了?”一個女子出現在堂門邊,是顧盼兒。
顧盼兒今天一身春色,纏枝紋綠錦半臂褙子、柳葉紋淺綠羅衫、桃瓣紋嫩綠羅裙,烏油的髮髻只插了一支碧玉釵,簪著兩朵粉鮮海棠花。臉兒凝脂白,眼兒醉流波。邱遷心裡暗想,滿城人都去郊外尋春,卻不知,這才是碧枝春光。
“究竟怎麼了?”顧盼兒微微蹙眉,面露驚憂,顯得越發嬌憨可人。
“你問他——他是馮家的小舅子。”
顧盼兒忙望向邱遷。邱遷今天特地穿了一套淺青色新衣裳,卻覺得自己滿身塵垢,臉頓時紅漲,舌頭也發僵,眼睛不敢看顧盼兒,望著門框低聲道:“昨天……昨天早上馮寶僱了兩頂轎子,把我姐姐……還有柳姐姐接走,還有兩個外甥女,半路上卻被人劫走了,至今找不見人。”
“啊?!”顧盼兒幾步走下廊前臺階,來到邱遷近前,“馮寶為什麼這麼做?”
邱遷偷看了一眼顧盼兒,慌忙躲開目光,又嗅到了豆蔻香氣,越發手足無措:“我……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急著找馮寶。”
“馮寶寒食前來過我這裡,這幾天都再沒見過。你們趕緊去別處找。”
“好——”邱遷忙轉身往外要逃。
“對了!邱公子,有訊息請你也來跟我說一聲。”
“好!”邱遷偷望了一眼,顧盼兒目光如酒,他頓時又醉了。
“你說他們究竟想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
邱菡起身摸到桌上的火石、火鐮,打著點亮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