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隨即捂著肚子,彎下腰,蹲到了地上,裝作腹痛難忍的樣子,不住地呻喚。手裡則緊緊攥著那片碎瓷,將鋒利那邊朝外。
那個老婦人扭過頭喚道:“呦!這是怎麼了?著病了?”
那個大漢也望了過來。邱菡裝作更痛的樣子,放高了音量不住呻喚。那個大漢果然走進門,湊了過來。
邱菡等他走到身邊、俯下身、離自己只有一尺遠的時候,猛地出手,捏緊瓷片,朝那壯漢的喉嚨割去,割中了!那大漢悶哼了一聲,卻沒回過神。邱菡毫不遲疑,揮臂再次割去。然而,大漢已經明白過來,一把攥住了邱菡的手腕,重重一甩,邱菡頓時被甩倒在地上,手中的瓷片也隨即脫手。
那大漢捂著喉嚨,怒瞪著邱菡,燈影下,如同一隻巨獸,目光極其兇暴。邱菡忙向他的喉嚨望去,似乎有黑紅的血從他手指間滴落,然而並不多,傷得不深。邱菡一陣痛悔,一把抽下發髻上的銀簪,爬起身,怒叫著“還我女兒!”朝那大漢的胸脯刺去。還沒有刺到,手腕又被大漢抓住,又一甩,她再次跌倒在地上。她卻早已忘了怕懼疼痛,一眼看到身邊的那片瓷片,忙伸手去抓。那大漢越發惱怒,抬起腳就向她踹下來,邱菡卻不避不讓,一把抓起瓷片。這時,大漢的腳離她的後背只有幾寸,然而,大漢卻忽然收住了腳。隨即彎下腰,一把將那個瓷片搶走。
邱菡再無力進擊,趴在地上哭起來。
馮賽原想搭一隻客船,要輕省些,不過一想時間緊迫,騎馬快,往返也更便利,便仍騎著馬,沿著汴河一路向東趕去。
開封府已經釋放了魏大辛,鄧楷命他趕緊前往南郊豬市,去將豬行生意理順。這樣豬行的事算是了當。出發前,馮賽又去了朱家橋南斜街,崔豪剛在吳蒙別宅外守完夜,換了三個力夫來接替,昨天晚上仍然沒見有人進那宅子,劉八和耿五打聽了一天,也沒打聽到那天幾個轎伕的下落。馮賽仍有些不甘心,託崔豪再守一夜,崔豪痛快答應了。剩下的,便是儘快將汴河炭源理通。
到了汴河下鎖頭稅關,馮賽過去向稅吏打問。為了生意便利,沿途這些稅關他時常都要打點,因此都相熟。當值的稅吏查了一下簿記,寒食前一天,有二十隻炭船過關,押船的炭商正是譚力。之後這幾天再沒有炭船過去。
馮賽道了聲謝,驅馬繼續向東,東京汴梁和南京應天府這一路,中間共有三個稅關,第一道是陳留。
趕到陳留,馮賽又向稅吏打問,這裡簿錄和汴京相同,寒食之後再沒見到炭船。
馮賽又趕往下游,第二道是考城,當值的稅監及稅吏以前並未見過,才換了人。馮賽過去打問,那個稅監態度十分驕慢,連問兩遍都裝作沒聽見。幸而馮賽來時,託鄧楷又寫了一道公文,他取出公文交給那稅監,那稅監看過後才沒言語,吩咐一個文吏去查簿記,那文吏說:“不必查,我記得清,寒食後,這幾天都沒有炭船過去。”
馮賽只得繼續向東趕去,到了第三道稅關寧陵時,已過正午。他過去一打問,那稅吏說寒食、清明三天,每天還有二十幾只炭船先後過去。從昨天起,一隻都沒見了。
馮賽忙謝過告辭,在附近找了家小食肆,邊吃邊想:譚力要截斷汴河一路的炭,自然是在中途某處,而且這不是小買賣,必得要有牙人、保人,那些送炭的炭商才肯相信。這裡昨天還有炭船過去,交易處必定在上游。陳留的稅吏相熟,應該不會欺瞞。中間只有考城。炭船這幾天真的沒有到考城?難道考城的稅監和稅吏在說謊?
這些稅監、稅吏的為人,馮賽早就經見過。當今天子繼位以來,重又推揚王安石生財新法,而且更加變本加厲。各路州的稅務數目增加了十幾倍。為了節省官祿錢,更將稅額一千貫以下的稅務包給商人富戶,這些人有了官府倚靠,為求稅利,自然百般苛待商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