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林沫這麼糟糕的性子,怎麼會沒有個出處。
水浮笑道:“那感情好,我也好久沒有同小皇叔一起共事了。何況小皇叔是泰隱的至交好友,知根知底的,有什麼事也好交流交流。回去後要請小皇叔多幫幫我了。”
水溶一邊苦笑著說不敢一邊低頭看林沫,見他面目清冷,像是什麼情緒都不帶,一時也犯了楞,盯著那雙幽深的眸子失了神。
林沫咳嗽了出聲。
水浮道:“父皇,泰隱還受著傷,太醫不是說要靜養?天時也不早,該是傳膳的時候了,兒臣服侍父皇用膳?”既然林沫都放下驕傲來使苦肉計了,他當然不能辜負了這份心意,不趁熱打鐵把事情弄瓷實了,心理著實過意不去。
皇帝看了一眼林沫,水溶忙道:“我叫廚房給林大人煮了紅棗粥,正燉著。”
水浮怪道:“我從來不知道小皇叔是這麼貼心的人。”
水溶是不是貼心的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以前玩過的戲子相公,大抵都是說過這位北靜王溫柔體貼的,只要不是要求太逾矩,水溶對自己枕邊的人向來言聽計從,要什麼給什麼,只是這些有求必應多半是帶了些許賞賜的性質,唯二的不同大約就是水浮同林沫兩個了,對水浮,他從來小心翼翼,生怕送了什麼讓他察覺到異樣。而林沫——這傢伙從來不肯好聲好氣地討要什麼,他若是要一樣東西,必定是張牙舞爪,威逼利誘。
只是如今……水溶側目看到林沫低眉順眼的虛弱模樣,不覺心裡一蕩。
若是他一直都是這麼斯文秀氣著,便是什麼都給他,為他得罪再多的人,也是願意的。
怪道旁人都說美色誤人,他自以為還算用情至深,對水浮雖然下定了決心要放下,卻依舊是將他擱在心尖上的,然而林沫偶爾的示弱,居然就能叫他心潮澎湃,險些連賭咒起誓之類的做派拿出來,想換得他眉頭舒展。
皇帝與水浮走後,林沫便恢復了默不作聲的狀態,水溶心知他剛剛說話怕是用盡了氣力,心裡卻依舊覺得不忿,怎麼他跑前跑後,取藥熬粥的,看著就同他林侯爺府上的長隨似的,不說撈句謝謝,哪怕吱一聲也行啊。
水溶到底也是眾星捧月般養大的,不覺也來了脾氣,叫鄭力把椅子端到了林沫床頭,把玩著他的那些藥罐子。
“別碰,有毒。”見他要開了封口,林沫啞著嗓子道。
第98章
水溶唬了一跳:“什麼毒?”
“這一瓶子是曼陀羅花調的麻沸散;《扁鵲心書》裡頭說,難忍艾火炙痛時候;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傷人。”林沫道;“是藥三分毒;何況曼陀羅花整株有毒?華佗之子沸兒就是誤服了此花沒的。只是奇了怪了,我用罌粟花提的續命膏,用羊躑躅煮的麻沸散;怎的就成了曼陀羅花了。”
水溶皺眉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是說有人換了你的藥不成?”他心裡一想,剛剛進帳篷的時候;衛駙馬和衛如竹兩個人確實有些不對頭;還找了人鬼鬼祟祟地守在外頭。又一想;林沫這東西就大大咧咧地擺在枕頭下面,門口守衛交班的機會那麼多,誰都有可能進去,何況一瓶麻沸散換了另外一瓶,也算不得什麼。比起那個,倒還是另外一點更叫他在意:“你吃福壽膏?不要命了?多少人就是葬送在那裡頭的,你家是有金山銀山,禁得起你吃?”
林沫像看傻子一樣地看了他一眼:“吃罌粟就是福壽膏了?”他又仔細嗅過了幾個瓶子,撿起一個來,想要脫了中衣上藥。
“既然是被人換過的,不怕其他也有毒?”水溶問。
林沫懶得回他。他原先傷重,有人藉此機會害他,回頭一股腦地推託到老虎身上去,這倒也罷了。只是既然皇上都來探過他了,那人人皆知他已沒了危險,這時候下毒,能瞞得過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