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荊第二回看計軟,似想從她身上看出裙帶飄飄的女子模樣。有打量,有探究。
痴看了幾秒鐘後,計軟淡定了,行了晉見之禮,沈荊作了晉接之禮。
計軟道:“小人計軟,久慕沈公子才名,恨不能相見一面,今日終得以瞻仰公子風姿,死而無憾矣。”
沈荊聞言,微微笑了笑,覺得這話倒很中聽,如果得見他一面就死而無憾了,那這女子倒識好歹,便一時有了好心情,回說:“你說你久慕我?怎麼說?”
“小人少時就讀公子詩稿,領教公子風,流儒雅之章,便已心醉。後又聽聞公子在青州要辦集英會,召天下才子為幕客,更為欽慕。再是傳聞公子家中座客常滿,聲氣嚶鳴的不止千百。堪比孟嘗君。便更令人渴想,幾欲追隨左右,以明景仰,苦為塵俗所拘,不能如願。今幸得見一面,更覺公子霽月清風,實乃我等世俗之人難以比並,因此圓了平生之願。”
這話說的沈荊渾身通暢,任你是個鐵石人,一個貌美佳人站你跟前跟你說自少時就渴想你,也難免心動,況沈荊這個不經人事的少年郎,眉稍微挑,端的是惑人心魂,就這般站著說話:“你少時就讀我的詩稿?”
“正是。公子一直是小人心中的楷模榜樣。小人最喜歡公子的一首詩是《遊太平山》,石險天貌分,林交日容缺。陰澗落春榮,寒巖留夏雪。雖是短短四句,但公子選擇景物極為典型,語言冼練至極,道盡太平山的奇險幽深,更讓小人看到公子恬淡高潔之情懷。”
計軟一邊說一邊默默滴汗,她那日去知府處打聽,剛好那徐知府方跟今年中舉的舉人辦過鹿鳴宴,那舉人又剛好是沈荊的好友,因此打聽出沈荊這回辦食野宴的場所,隨後狠做了一番功課,把沈荊在市井上流傳的詩稿都買了回來,全背誦了一遍。只萬望著今日透過。
果然沈荊聽罷很滿意,不管這個小婦人人品如何,但身為女子,不但在畫上深有造詣,在詩上也頗為精通,實為可敬。且今日觀她舉止行動,極為嚴謹,尤其是方才朝他拜的那個晉見之禮,更是做的一絲不苟,毫無容差,眼也並不亂瞟,謙和有禮,倒不似那勾三搭四的女子,參加這集英會或有隱情也不一定。便張了口:“你也入席吧。”
說著,又命下人暖酒。
計軟拒絕道:“不必了,怎可因了小人廢弛了食野宴之規矩?小人此來帶了個戲本,醜陋之作,如能得公子閒暇時指教,感激不勝。”
說著把劇本舉在了前方。
沈荊先是愣了一下,對這女子的印象倒真個是微微改觀,知道不跟這些男子同席,還算她懂點禮儀,或者過來就是為了讓他指教她的作品?若是她別無他思,真個的這般好學,那倒孰為可敬。
可怕的就是她暗懷鬼胎,表面上是讓他指導作品,實地裡卻存了別的心思。
沈荊接過那個戲本,打量了計軟一番,他是男子,該怕的不該是她嗎?況他正有閒暇,又碰上這麼一個古怪的婦人,不探查清楚她的目的他又怎麼肯罷休?便收了戲本回道:“我的府院是位於上林街的養閒堂,歡迎你前來光顧。”
計軟萬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成了,心裡大喜,又拜了一拜道:“謝公子告知,聖人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小人一定竭誠進遏,以消積況。望公子不吝賜教。”
沈荊點了點首。
於是計軟施禮告辭。
剛走兩步,卻被一個文人攔住,舉了杯酒在她面前笑嘻嘻說道:“今日良辰美景,諸賢相集,此會不亞蘭亭會,計公子既來了,要飲酒三杯還要賦詩一首,才能告別大家!你們說是不是?”
眾人齊聲稱是。
“望計公子不吝賜教!”
“我們淡劣之才,比不得計公子毫毛,計公子可要為我們開個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