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猴子正是貪嘴的年紀,聽了這話,滿口應下,又好奇問道:“少爺,咱回來這些日子,我時常見你摸弄著奶奶留下的物件兒整夜不睡。你心裡分明很是惦記著奶奶,怎麼老太太、太太說要將奶奶接回來,你又不準呢?還說那等冰冷的話語,好似真要跟奶奶斷了的。”
陸誠勇咧嘴一笑,說道:“你這小猴崽子倒是伶俐,瞞不過你的。”一言未畢,嘆了口氣說道:“你看我這樣子,廢人一個了,又何必再拖累她?她模樣性情都好,離了我,大可再尋個好人家,強勝跟著我這樣的人。她嫁給我這些年,我一天好日子也沒讓她過過,只剩下些委屈。我一個漢子,卻要娘子辛苦養家,委實不成話。我便想著,入了行伍,掙個功名出來,也好叫她做個誥命夫人,風光風光。誰知卻弄出這樣的事來,我自己殘了不說,她還被老太太、老爺太太那等算計。這些年,老太太、老爺太太都瞧不起她,我心裡都知道。我在家時,尚且不能護她周全。何況,我如今癱了?我曉得他們的意思,是看我殘廢了,怕以後家裡沒人主事。又恐這一家子的家財都落在姨娘手裡,便想著把她接回來,好一舉三得。我卻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將她拖在這泥坑裡。我陸誠勇沒福,不配這樣的好娘子,不如放了她去。”
那金鎖性子伶俐,人事頗通,聽了這一席話也明白過來。搔了搔頭,說道:“可惜了少爺奶奶的這段夫妻情分,奶奶又替少爺生了個小姐。好好的一家三口,就這樣散了,著實可惜。”
此事頗出陸誠勇意料,他乍聞夏春朝替他生下了一個女兒,心頭登時熱血上湧。坐起身來,腿上卻猛然一陣抽痛,低頭一瞧膝上蓋著的毛氈,又嘆了口氣,重新靠在枕上,淡淡說道:“我這副樣子,怎好去見她?”金鎖聽著,心裡著實不是滋味。
陸誠勇靜了一會兒,心裡忽然一驚,暗道:金鎖既能知道這事,想必閤家子都知道了。難保老太太他們不借著這個緣故去尋她,她的性子外柔內剛,硬壓是不成的。但倘或她得知我腿廢了,只怕反倒要回來。這豈不是正好趁了他們的意?
思前想後了一番,他向那金鎖道:“你去吩咐門上套車,我要出城一趟。”
金鎖甚是納罕,問道:“這不早不晚的,少爺出城做什麼?外頭雪大路滑,天氣又冷,少爺腿不便當,出了城只怕晚上也是回不來,再凍病了可不是玩的。前兒御醫來看時,還交代一定不能受冷。”陸誠勇卻不肯多言,只是連聲催促。
這金鎖十分機靈,心思一動當即明白過來,點頭道:“少爺是打算去看奶奶罷?然而奶奶該當還沒出月子,眼見又是年根了,去了也見不著。那邊親家老爺又不知道咱們家的事,見了少爺只怕要生氣,不如等過年時,尋個由頭去看看。那時候奶奶出了月子,又是大年下,藉著過年的喜氣,吵不起來,這話就好說了。”
陸誠勇聽了這話,微一琢磨,當即莞爾道:“你這孩子年紀雖小,主意倒是很好,就依你說的罷。”當下,拿定了主意,只等初二去尋夏春朝。
第116章 V後新章
柳氏在兒子那兒碰了一鼻子灰,又在書房受了些氣,情知無處說理,一跺腳回房睡倒了。
她新補的大丫頭,名叫繪秋,是個老實內向之人,寡言少語,不善應對最後一個地球大能。眼見太太這幅樣子,也不知如何是好,走到外頭卻見忍冬在廊上坐著穿針,便過去問道:“太太這是怎麼了?去看了少爺,回來就不言不語的。”
忍冬頭也不抬道:“太太從來就是這等的,你管她呢?奶奶那麼好脾氣的人,都被太太氣走了。你理她那些?不必管,任她睡去,一覺起來就好了。”
這丫頭聽了她這話,倒也無話可說。恰逢爐子上水開,她走去提了黃銅雞鳴壺,進屋將茶壺滿上,方才再出來。
忍冬看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