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封爵位。
是夜,天陰無月。
皇帝在經緯堂宴請百官,此共襄盛舉之際,堂中驚現逆賊刺殺新帝,所幸刺殺失敗,逆賊被順利拿下。
重刑之下,逆賊招供,主使者竟是皇長子周慕贏。
周慕贏當即反駁:“無憑無證,如何定我大逆之罪!分明是有人居心叵測栽贓嫁禍!”
此言暗示意味明顯,皇帝多疑,命武義親王黎忱暗中查探。一月後,卻意外發現城外護國軍少帥寫給周慕筠的親筆信!
信中直言兩人將合作刺殺新帝,一旦失敗便嫁禍給皇長子周慕贏。
原本這時便該塵埃落定,事情卻又一波三折,護國軍少帥正式攻城,命人送來一份勸降書。孰料到,皇帝對比密信發現兩者筆記截然不同。
案情一時撲朔迷離,而正此懸案未解之際,南部新黨以颶風之勢捲土重來,北洋軍措手不及,一時軍心不穩。
廣東徐聞聯合護國軍討伐周氏復辟帝制,皇二子周慕筠主動請纓,隨軍南下平叛。同年四月,陷入護國軍圈套,死於山東克色山,屍骨無存。皇帝大慟,各地連發之護國電文、通報,盡數指向紫禁之巔,旗下將領倒戈相向者亦不在少數。北洋軍軍心渙散,頹勢顯而易見。
五月中,護國軍攻破北京城,皇帝周沛遺一病不起。不過數日,便溘然長逝。據傳,最後陪在周沛遺身邊的不是皇后,亦非最受寵的貴妃沈氏,卻是鮮少露面的惠妃金氏。多說這金氏原為朝鮮國郡主,從前亦是周沛遺發跡之助力,皇帝臨死不忘金氏,恐怕心中依舊想著能東山再起罷……不過,諸如此類,不過市井小民之閒談猜測,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得清呢……
至此,洪武帝長達一百五十三天的帝制復辟最終陷於一場鬧劇,草草終結。南北軍閥圈地為王,互不妥協,中華大地從此進入各地軍閥混戰的動盪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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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柳方沁,上海郊區一輛汽車緩緩前行,在這江南暮春中駛離一片柔腸百結的香樟樹林。
身著新式旗袍的夫人靠在丈夫肩頭淺眠,車子經過一個淺坑,輕輕震動。清夢被擾,女子微一皺眉,便見身邊男子立刻支起身子環住她,一手蓋在夫人眼上,一面親聲吩咐,“開車穩些。”
前排司機笑著點頭,輕聲回答:“是,二爺。”
只是話雖如此,郊外路不好走,到底還是吵醒了睡著的夫人。周慕筠攬著妻子輕聲細語:“再睡會兒罷,過會子便到了。”
子虛搖搖頭,眼裡的思念竟有剎那的蕩氣迴腸,“一想到就要見到豈豈,還如何叫我睡得著。寒雲,你說豈豈還認得我們嗎?他會不會忘記了爹孃?”
周慕筠握住她的手,輕輕安撫,“不會。他若忘了,咱們便再重新認識一回,往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開了。”
子虛點點頭,有這一日重逢已是奇蹟,她如今只求豈豈萬事安好。
此刻她全然醒了,將手抽出來,輕輕撫上身旁男子的臉頰,一切來得這般不真實,有多少次她在夢中驚醒,恍惚還在清平齋,他們聲嘶力竭的表演了一場分離,步步心驚。
他親親她的掌心,“怎麼了?”
她唇畔帶笑,卻搖搖頭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才道:“寒雲,當初你為何要費那心思編排那出刺殺的戲碼?”
周慕筠一時沉默,而後緩緩將頭轉向窗外,“彼時有鴻祚園那一場,父親心裡已經對周慕贏有了懷疑,若再加上一次撲朔迷離的刺殺,那麼,縱使我不在,他周慕贏這輩子也休想再坐上那個位置。”
她沉默著去看他,下頷輕繃,光影裡的側臉有著極素澹的涼意,她清楚記得那時他在護國軍營帳抱著她發抖的模樣。
看樣子,那一回的事,他到底不能輕饒了周慕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