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皺眉,「那裡乃是儒學的大本營,王祭酒不擔心萬夫所指?」
王寬苦笑,「萬夫所指總比坐視國子監沒落強。朝中有人建言,擴大新學在科舉中的名額,這是陛下覺著時機到了,開始壓制儒學……老夫知曉,再不動手,以後就不必動了。」
他起身拱手,「請國公垂憐,好歹調派數十算學先生去國子監,老夫感激不盡。」
「數十?」賈平安笑道:「算學剛出了數百學生去各地教書,如今沒多少人手。」
王寬咬牙,「有多少老夫要多少?」
大族隱戶被清理後,勢力明顯萎縮了大半。沒有了人口,他們就像是褪去了利齒和利爪的野獸,只能咆哮,卻無法傷人。
受此影響,儒學的地位一降再降,那些曾經牛皮哄哄的大儒,如此出門也得小心些,免得吹牛吹過頭了,會被人駁斥。
儒學的地位降低,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國子監學風不正,認真讀書的人越來越少了。
「此事還得要請示。」
賈平安真的不在乎國子監沒落與否,但他卻希望能有另一個教育體系來抗衡新學系統。
不能壟斷,否則多年後算學依舊會成為儒學第二。
王寬隨即就上了奏疏。
「皇后,國子監祭酒王寬懇請朝中調派算學先生去國子監教書。」
皇后明顯的愣了一下。
國子監,那不是儒學的大本營嗎?
王寬竟然開口求援,要改弦易轍,開新學了?
這事兒帝後顯然樂見其成。
……
算學抽調的數十先生進了國子監,國子監炸鍋了。
「我等不學新學!」
一群師生咆哮著,而士族三劍客面色慘白在嘀咕。
「不學就去學儒學!」王寬站在那裡,堅定的道:「願意學新學的自去報名。」
不是強迫,而是自願。
「老狗!」
人群中飛來了硯臺,正好砸在王寬的額頭上。
王寬踉踉蹌蹌的後退,郭昕扶住了他,說道:「叫醫者來。」
「不必。」
王寬抬頭,鮮血流淌的滿臉都是。
他扶著郭昕說道:「故步自封就是自尋死路,儒學該改了,可如何改?該心向天下,讓那些說教少一些,讓那些能強盛國家的多一些……整日學做人,可老夫看著這些年也沒出幾個好人,這頭懸樑錐刺股的苦讀如何做人,何益?」
他的聲音蒼涼,「不願學新學的可不去,願意的報名,每日排課。」
他緩緩走了過去,人群裂開一條縫隙。
「老狗!」
有人痛斥。
有人卻歡喜的道:「我要學新學!」
「孃的,你等不願學自去,別特麼的阻撓,信不信耶耶弄死你!」
武勛的孩子都叫囂著要學新學,而文官子弟卻大多反對。
「他們的父祖都是靠著儒學出人頭地,如今儒學式微,他們若是低下頭,父祖的面子要不要了?」
「是面子還是兒孫的前程大?」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
王寬就這麼緩緩走過人群,回身道:「老夫不會是國子監最後一任祭酒!」
人群默然。
儒學式微已成定局,若是這般發展下去,專門教授儒學的國子監就很尷尬了,地位只會越來越低,最後無人關注,無人報名……只能關門大吉。
有人不忿的道:「新學裡也在教授儒學。可見我儒學博大精深!」
「趙國公說了,新學就該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儒學自然有好東西,這些好東西就該拿來教授給學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