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川,是個奇蹟。
原本對於如此猖狂的外來者,此方神明也會因苦於干涉不得而恨得牙癢。
而如今這打亂命局的魔物甘願給予契機,捨棄一切為魔的修為,主動跳到了規則的束縛之內,神明自是毫不猶豫地將之抓攫。生老病死輪迴天道,再一次將這個靈魂抓在命運的劇本里。
而勿論十八層地獄抑或凡世生生悲苦,對於帝少姜而言,皆是重來的機會。就像數百輪迴中默默積蓄力量而後在秋川的時代所做的一切,‘帝少姜’三個字將是這個靈魂的又一次開始。
屬於這個世界,然後再凌駕這個世界,被迦納破壞掉的局,早晚有一天會重新再次布起來。
談論輸贏,為時過早。
白衣蒼髮的太淵城主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眼。
“下去吧,奉淨。”
舊日的存在,越來越遙遠,終究是完全失去了。這個世界以這樣的機緣與糾葛,已經足夠將她牢牢束縛。或許,這便是歸屬。
下一世,白了記憶與過去,再以那樣千篇一律的臉龐掙扎於紅塵,無論成否,她早已做好了與天博弈的準備。
☆、緣盡
戰事一起,禍延多時。
元至七年,鳳蒼終究揮兵而上逼近閶闔王城。
顏燼陽站在王城上,居然只是輕衣長劍的模樣,彷彿隨時可以仗劍天涯。他看著兩軍交戰,閶闔王城裡的人不過負隅頑抗,烈火鮮血直如人間地獄。
這一切,明明身在局中,卻好似別人的故事。
然而又能怎樣呢?如果要後悔,早在直面那個人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不過是妄付深情,又何必要等到現在才悔棋退步?如果是畏懼,早在記不清多少年前就已經被那個人撣塵般輕易推開,又怎麼會直到現在還害怕失去?
從來就不曾擁有過,又何懼割捨?
是的,不肯接受是她的自由,可是怨恨,也是他的權利。
我又為什麼要委曲求全做個好人?顏燼陽暗想,就微微笑著振劍一揮,迎著城下飛躍而起的女子不退而進。
數十年,上百年的錯戀……已經傾盡所有。
如果你還是無動於衷,那麼,也不過一切釋無。
長劍相交的那瞬,冷光如寒冰秋水,他看著那雙遇神殺神的眼睛,面上燦若芳華,卻毫不退縮地以全力壓制得對方退步。
看著我,全心全意地看著我……終究以敵人的身份獲取了你的目光。
還有什麼遺憾呢?
對方凌厲的殺意頓開,顏燼陽側首,城下千軍萬馬奔嘯,一種解脫的釋然突然湧上。他鬆了手,不意外地,有一劍落到胸前。
“我從未曾想過殺你。”顏燼陽道。
錚……落地的佩劍依稀映著人的身影。
那一瞬間,帝少姜的殺意如潮水急退,只剩下波瀾不驚的冷淡,如同昔年那般無動於衷的樣子。兩人長袖飄飄欲飛,地上被帶起的煙塵紛紛灑灑的落地。
“秋川曾想過殺你。”帝少姜回答。“只是最後一刻放棄。你不該再來招惹我。”
“我知道,”他笑,“可我已瘋癲至魔,如若不將性命送到你手上,將來必定會因為愛你而不得變成更加可笑的樣子。”
“明明只需要一個點頭……只需要你一點點的讓步,即便無法給予同樣的感情,哪怕只是容忍卑微的陪伴,我如今便不會如此可悲……也許我是瘋了才說出這話。”
人心不足……怎麼可能滿足於站在你的身旁?“你總是對的,秋川。你看,我到現在都還在怨恨。你只不過是不夠在乎我。”
“你不願意妥協,我不願意放棄,不如就這樣……殺了我,彼此都自由。”
顏燼陽目不轉睛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