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裱好送到秋府,自然會有人去取。”帝少姜叫了人進來收拾,自己往坐榻上一靠,順手撿起早上看了一半的棋譜,潦草翻了幾頁。
謝長安訝然,“送給秋將軍?”秋老將軍認識的字也就能數個一二三,真能欣賞的過來?她正小心晾好最後一幅字,下人也幫忙著,洛歌卻已經進來了。
回來的意料之外的快。
書生也沒見禮,自發自面帶笑意地走過去並在謝長安身邊看起了字畫。青王撩眉,對著謝長安求知的眼神似笑非笑,“給報國寺的住持。”
“給報國寺的住持?”謝長安更不明白了,“那為什麼要送到秋府?”
帝少姜但笑不語,洛歌食指橫抹眉心,愜意一笑,“如果你見過當今聖上的親筆御書,你就知道為什麼了,長安。”
謝長安皺眉不解,想了想他故意加重‘親筆御書’的口氣,靈光一閃,“殿下,這是皇上的筆跡?!”青王這是代筆備禮?
“然。”帝少姜頷首,“以帝景池如今的狀況,抄書題字興許已是勉強,本王不過略盡薄力而已。”
等宮中之人自秋府取走這些字畫連同幾摞批好的奏疏秘密送回宮中,帝景池的工作也就只剩下命人加蓋玉璽。
帝少姜已經不是頭一次幹這種越俎代庖之事了。
“陛下安排殿下在蕪淵地牢裡學習政務?”洛歌扭頭,笑意盈盈,“監國也該臨朝聽政才對,那個陰森森的地方可不是處理國奏的好地方,殿下出護國寺私以為是明智之舉。”
一句話點清楚了事態,謝長安似有所悟地瞥了一眼多話的洛歌。
書生討好地朝她眨了眨眼,顯是為自己解疑周到得意不已。
謝長安抖了抖額角,轉過目光視而不見。
皇帝和青王暗裡的聯絡並不淺薄。很多事情正一步步落到帝少姜的手裡。
☆、摩羅手札
轉眼一月又去,兩國大軍久持不下,沈峰駐軍北地邊境,暫時性地和閶闔對峙僵持。
成帝罷朝三日說是修養閉宮不現,惶恐揣度四處疊生。
陸敏青回來的時候,已是夜中。
他滿身風塵踏進別館,院子裡的燈火明亮,時間還算早。
最先看到他進來的是洛歌。書生正站在院裡一棵桃樹下,悠閒地數著樹上結成的青色桃子,眼角一晃發覺絳色衣衫的人篤篤從廊下而來,不由得笑眯了眼。
“許久不見喲,陸公子。”洛歌打了個招呼。
陸敏青長髮凌亂,面色疲憊,竟然有青灰色的鬍渣生出,一改往日妖冶陰柔,霎然間變得幾分陽剛落拓起來。聽得對方的問候,也沒回應,頓了頓才問,“小九呢?”
神色有些複雜。
“殿下在書房。”洛歌回答。
陸敏青抿了抿唇,有種頹廢從骨子裡溢位,“罷了。”他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目光一醒轉到洛歌身上,“你過來。”
洛歌心中疑惑,慢慢走了過去,登上石階進了廊下朝他走近,“有何指教?”
“這是她想要的。”陸敏青低笑了一聲,似諷似譏,“我不想見她,你拿去吧。”從懷裡摸出白布包好的東西遞出,等洛歌接了,他卻轉身折了方向,一聲不響地攜著冷風出了別館。
明明是很想見那人一面的,然在一步之遙時,卻選擇義無反顧的避開。
真是奇怪的反應。
洛歌站在原地看了他一刻,若有所思,溫吞吞笑了幾聲,拿著東西去找帝少姜。
陸敏青自然是回宿仙館。可他走出別館,等背後傳來大門合上的聲音時,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倏忽佔據了整個心情。
籠在袖中的右手觸控到藏在袖中的那本手札,心裡才稍稍有了些踏實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