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多少窩工、返工呢,你可給咱隊的農田基建立大功了。我早就看出來你這小夥子是個有真才實學,有心計,肯鑽研的人,只是暫時不得時罷了,然而遲早都是咱們村的一個人物。”杜木林一連聲地把牛德草誇讚著,直誇得牛德草都有點不好意思,侷促不安起來,“我看是這樣,你說的這辦法沒問題,保準能行。咱隊今後修地操平這事我就全權交給你,我給你再配備幾個人,作幫手。今天,你好好準備準備,明天就給咱帶著人,按照你說的那辦法,在地裡開始著手測量、操平我們生產大隊下一塊要平整的土地吧。”接下來他就十分感嘆地說,“唉,世上這事情真是左手不如右手,娘有不如自有啊。你看,就為這事,我不知道向公社管委會都已經打了多少次報告了,申請給咱生產隊派一個平整土地的技術員來,可是直到現在也沒見有個人影兒派來。現在咱自己有人了,用起來多方便?沒想到,這麼大一個難題,今天讓你竟然一下子輕而易舉給解決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非工夫。我手下從地縫裡土生土長,居然蹦出了這麼個好使的技術員。這以來,滿天的雲一下子全散了。你想的這辦法,土是土得冒尖兒,但退一步來看,還是挺實惠管用。那些洋東西好自然是好,但遠水解不了近渴有什麼辦法?”當時在科學技術落後的農村,是沒有先進的測繪工具的,靠上級往下給派技術人員,國家大專院校多年都沒有招生了,哪裡來得?——想靠也是靠不住的。這些內情誰都知道,目前看來也只有靠這土辦法。牛德草為廟東村生產大隊平整土地想出的這極原始、極簡陋的土辦法,你看一下就把杜木林給高興成什麼樣子了——他竟然一時如獲至寶,欣喜若狂,差點兒都有些找不著北了。
第二天,黨支部書記杜木林果真就給牛德草配備了兩個助手。牛德草也就帶著生產隊給他派的那兩個人,動手做起了操平所要平整農田的準備工作。他們著手先斫了好一些木橛子,在它上面分別都一一寫上編號,然後又找來兩根很端直的木棍,向村裡常給人做瓦工活兒的吉生借了一把水平尺,另外自己用死桐樹秧子,颳去皮,做了一根標杆,就來到生產隊的農田基本建設工地,在地裡縱橫等距離地插上很多木橛子,意念上把那塊地分成面積大小相等的若干小方塊兒。接下來他們就指指畫畫、大呼小叫、喝五吆六地按著牛德草的辦法在地裡測量起來。就這樣他們先測完了插在地裡的每個木橛子點上的高低,牛德草回到家後細細地計算著,不僅算出了它們的平均高度,而且還大體算出了它們的挖、墊土方量。這一段時間,牛德草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給生產隊農田基建所要平整的地塊操平上。雖然他用的辦法拙劣得讓人覺著可笑,但他的那種無比虔心、專注,鍥而不捨精神卻不能不讓人為之感嘆。很多很多的數字,忙得他顧不上吃飯,顧不上喝水,甚至連上廁所都是實在憋不住了才跑步去的。他忙碌得額頭浸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粒子,但也顧不上用毛巾去擦一擦,只是抬起胳膊,用襖袖胡亂一抹,就又緊蹙眉頭,繼續忙碌起他的事情來了。混合著泥土的汗水一下子把他的臉都弄髒得五馬六道的了,然而他對這些細枝末節一點兒都不在乎,因為他這會兒已經沒有心思顧及這些了。你看,飯時他妻子臘梅給他盛的那飯,放在小飯桌上,放涼都熱好幾次了,他也都還沒顧上撂下手裡正忙著的那事情去吃,或者雖然手裡拿著個饃在不停地啃著,但人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所算的那些數字在琢磨,吃飯全然心不在焉。他所吃的飯菜是個什麼味兒,恐怕要是你問他,他也一點兒都給你說不來——這一段時間的牛德草把吃飯純粹當作一種生存的必需而去在強制自己填飽肚子,讓身體有力氣來支撐他的工作而已。
經牛德草操平後的地,哪裡該挖多少,哪裡該墊多少,數字一一都寫在擦在地裡的木橛子上,讓在地裡平整土地的社員群眾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