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意折騰一氣,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偃旗息鼓,收兵回營,到頭來直落了個怨聲載道,費力不討好,致使此後有好長一段時間就再也沒有誰敢破膽問津此事了。
可有誰知道,到了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從河南靈寶一帶又刮來了一股採礦風。這時候人們的科學文化水平普遍都提高了,生產技術也先進了,把金子從礦石裡分離出來的本事比原先大多了,程式也簡便得多。人們用粉碎機把開採來的金礦打成碎末兒,再放在用磚和水泥砌成的池子裡,給它新增上適量的化學藥劑,然後用水浸泡。他們把這種方法叫做什麼“氰化”,這樣做就能把礦石裡的金子分離出來。這方法由於不僅簡便,而且還成本很低,原來杜木林帶領自己廟東村生產大隊的人所開採出來,被鑑定沒有冶煉價值而扔在孟峪水庫路邊的那些金礦石現在也有利可求了,不經意一下子就給被人悄悄地全弄走了。有人把那些礦石弄去氰化了以後,竟賺了不少錢。可是誰都知道,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在廟東村一帶的村村寨寨馬上就被傳播得沸沸揚揚,引起了很大反響,真有點兒一石激起千層浪的陣勢。有好些樂於冒險的人就又想趁眼下開放搞活這好年頭,豁出去再到山裡去找金礦開採,希求能夠以此暴發,瞬間由窮光蛋變成百萬富翁。
於是,眨眼間這一帶就颳起了一股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強勁的開礦風。先進山的人有的發了,後來的人就更加眼熱,他們看樣兒爭先恐後地搶著往山裡跑。有的甚至連想都沒顧得想一想自己有沒有采礦的知識和技能,單憑著一時的心血來潮,就打起鋪蓋卷,揹著鐵錘、鏨子和夠幾天吃的乾糧,懵裡懵懂地進山開礦去了。這些急於發財的人誰不想賭一把運氣,做一場白日夢,發一樁驚世駭俗的橫財?這些人個個都抱著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只有不敢想的,沒有不敢做的。”他們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孟峪,向著華山東面的山嶺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在秦嶺山裡冒險撞運氣。這一下秦嶺山深處一時節就給熱鬧起來,從山外整天價都能聽得見山裡面炮聲震天,隆隆不斷,鬧騰得山神爺想睡個安穩覺都不可能。就連山口孟峪水庫大壩外面這往日杳無人跡的地方,現在也出奇般地熱鬧、繁華起來,路邊蓋起了一溜用石棉瓦覆頂的簡易房,裡面賣吃的、喝的、用的,副食菸酒,日雜百貨……什麼都有;還也有開飯館、茶肆的,經營美容美髮的。一天到晚,人肩摩踵接,熙熙攘攘,不亞於縣城西嶽廟的大街市場。
別的人暫且按下不表,只說這時廟東村有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愣頭兒青小夥子黑蛋,小時候唸書老留級,總在一二年級打轉轉,怎麼也升不上去,最終連初小都沒能畢得了業。別人舉起一隻手問他有幾個指頭,他還得要扳著別人的手指頭數來數去,數上老半天,才能吞吞吐吐,遲疑不決地回答說:“五……五個。對不對?”這時你要是把你那隻所舉的手一翻個兒,再問他有幾個手指頭,他就傻眼了,怎麼也給你說不上來。不過,這傢伙倒有一股子倔勁兒、一身的蠻力氣,死活都不服人,總認為世上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兒——世上的事,只要是人乾的,他就都能幹得了——向來自我感覺非常好。他看著村子裡的人紛紛都進山開金礦去了,確實也有個把人跟上開金礦給暴富起來,於是眼紅了,不假思索地背起行李,就也進到秦嶺山開金礦。
他一來到山裡,不像其他人那樣遲疑不決,還要這兒看看、那兒望望,分析分析地形,考察考察金礦的脈線,找來一些有關資料,或者請上個內行、專傢什麼的再論證一番。他還嫌那樣做太得羅嗦麻煩而不屑一顧,風風火火地一進到大山深處,就在遠離別人開礦的後山裡找了一個地方,憑自己的主觀感覺,認為一個山崖下面情況不錯,於是把行囊往地上一扔,叮叮噹噹地掄錘打釺,鑿眼裝炸藥,就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