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著。
“托馬斯·布蘭文———笨手笨腳的。”他一邊簽名,一邊自言自語地說。
接著他哥哥,一個高大的、面容憔悴、留著黑鬍子的人也寫下:
“艾爾弗雷德·布蘭文。”
“還有多少布蘭文呢?”湯姆·布蘭文說,對於自己家的姓不斷出現感到很不好意思。
當他們走到外面陽光中來的時候,他看到墓碑下面大片的草地上到處點綴著像白雪一樣的小花和藍色的花朵,頭上的冬青莓像搖動著的鈴鐺一樣閃著紅光,紫杉樹垂下它黑色的沉重的枝條,一動也不動,一切都好像是在夢境中一樣。
婚禮的隊伍走過葡萄園來到牆邊,由一個很小的臺階走上牆頭,然後又走下去。新娘像一隻驕傲的白孔雀蹲在牆頭,把手伸給牆那邊的新郎,讓他扶她下去!她那白色的細瘦的邁著細碎步子的腳和她那微彎的脖子,都顯出了無比驕傲的神態。當她和她年輕的丈夫走下來的時候,她擺出了一副何等威嚴的神態,彷彿是帝王在吩咐他們的臣民,其中包括他們的父母和參加婚禮的客人,全部走開。
屋子裡到處燃著熊熊的烈火,桌上擺了許多酒杯。到處都懸掛著冬青藤和桑寄生,婚禮客人全都擠到屋裡來。湯姆·布蘭文吵吵鬧鬧著已有些忘乎所以,他給大家倒酒。所有的人都得喝一盅。窗外是一片鈴鐺聲。
“大家舉起杯子來。”湯姆·布蘭文在客廳裡叫道,“舉起你們的杯子來,為這裡的煙火和家園祝福———為煙火和家園祝福,願他們永遠幸福。”
“日日夜夜願他們永遠幸福。”弗蘭克·布蘭文也跟著叫喊著說。
“萬事如意,願他們永遠幸福。”臉色陰沉的艾爾弗雷德·布蘭文叫道。
“把所有的酒杯都斟滿,讓我們再重複一遍。”湯姆·布蘭文叫道。
“煙火和家園,願他們永遠幸福。”
許多人都扯直嗓子跟著叫喊。
“床褥和枕衾,願他們永遠幸福。”弗蘭克·布蘭文叫著說。
隨著有一個合唱隊跟著唱和。
“一代又一代,願他們永遠幸福。”臉色陰沉的艾爾弗雷德·布蘭文叫喊著。現在男人們叫喊的嗓門越來越高;婦女們在一旁嘀咕著,“你們聽聽!”
空氣中已經出現了某種不正常的氣味。
然後婚禮隊伍全部坐上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又回到沼澤農莊,到那裡去參加一次高階的盛宴,這宴會將持續一個半小時。新娘和新郎坐在最上首,兩人都是那樣嬌豔和光彩奪目,他們一句話都不說,其他的人都沿著桌子兩邊坐下。
布蘭文家的男人在茶裡都加有白蘭地,他們越來越管不住自己了。陰鬱的艾爾弗雷德睜著一雙閃閃發光、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他一笑就露出他的兩排牙齒,樣子顯得非常奇怪,也非常可怕。他的妻子慍怒地望著他,像一條蛇似的老把頭向前一伸。他似乎已經完全呆了。那個當屠戶的弗蘭克·布蘭文滿臉通紅,樣子倒長得很漂亮。不論他的兩個弟兄說什麼,他都跟著瞎嚷嚷。湯姆·布蘭文顯出一副很沉著的樣子,最後終於忍不住了。
在飯桌上一直就只聽到這三弟兄在嚷嚷。湯姆·布蘭文要發表演說。這是他平生第一次,他要在語言方面表現一下他自己。
“婚姻,”他眼睛裡閃著光開始說道,由於他非常嚴肅,同時又顯得十分高興,因而也顯得十分深沉,“婚姻,”他用布蘭文家那種緩慢而宏亮的聲音說,“是我們一生最重要的———”
“聽他說,”艾爾弗雷德·布蘭文意味深長地緩緩說道。“讓他說。”艾爾弗雷德太太十分生氣地對她的丈夫看了一眼。
“一個男人,”湯姆·布蘭文接著說,“因為自己是男人而感到慶幸:如果他不感到慶幸,那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