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義看著夜色中的河流,「大郎是大官了,威風凜凜的,可某這個老子卻是個扛活的苦力,手粗腳粗,臉上黑的和泥一樣,看著就是粗人……某……某怕給大郎丟人呢。」
值夜人嘆息一聲,「可不是嘛,這做老子的都想著兒子過上好日子,自己委屈些也無事。只是你那兒媳如何?莫不是不孝順?」
「哪裡!」蘇義得意的笑了起來,「孝順著呢,你別看某穿著補丁衣裳,可家裡的新衣裳都有數十件了,每年兒媳都做好幾身新衣裳過來,還有杭州的特產,下次某帶些魚乾過來,那東西蒸一下,下酒好。」
「那是國舅家的女子吧?」
「是啊!」說到這個,蘇義就更得意了,「當初國舅看上了大郎,才嫁了曹家女過來,不過某知道,他是想和郡公套交情呢。那婚事若非是郡公點頭,某定然不會答應,免得給他找麻煩。」
「那你還愁什麼?」
「不愁啊!」蘇義笑眯眯的道:「如今某就算是立刻死了也心甘,到了地底下見著祖宗了,某也有臉說話,說說某是怎麼生了大郎這個有出息的孩子,給蘇家的列祖列宗增光呢!」
笑聲爽朗,蘇義抱著棉被回去。
前方就是繁華地帶,兩岸燈火通明,把那些樓宇映照在河面上。河水流淌不息,那些樓宇隨之而動,恍如仙境。
這便是汴梁!
……
與此同時,在榆林巷的沈家大門外正上演著一齣好戲。
馮章披頭散髮的跪在側面,他知道跪在大門外的忌諱。
不,本來沒這個忌諱,是沈安說跪別人家大門外就是跪死人,於是不少人家都信了,以後就杜絕了這個行徑。
要道歉可以,要謝罪可以,跪邊上去。
街坊們站在邊上,沈家掛在外面的燈籠很亮,照的很清晰。
按照莊老實的說法,沈家不是在賣弄有錢,而是把燈籠弄亮些,方便過路的人。
這樣的沈郡公值得街坊們尊重,於是來請罪的馮章自然就是被唾棄的物件。
「下官一時糊塗啊!」馮章潸然淚下,「下官只想著自己出名,卻沒想到氣壞了王學士,下官……畜生不如!」
「下官深知郡公以德服人的美名……」
沈家的前院,莊老實聽了一耳朵的請罪,對陳洛說道:「此人竟然說自己畜生不如,這個倒是有些誠意。」
陳洛搖頭,「誠意不誠意的,郎君不在家,得看娘子的意思。」
「是這樣。」莊老實笑道:「再有誠意,可郎君……那不是以德服人嗎。」
他們不禁都笑了起來。
隨後陳大娘進去請示楊卓雪。
「請罪?」
楊卓雪只顧著兒子,有些茫然,果果在邊上加油添醋的說了一番馮章的可惡之處。
「嫂子,定兒的祖父都被他氣吐血了。」
果果眉頭皺緊,看著苦大仇深。
「是嗎?」
楊卓雪摸摸她的眉頭,笑道:「郎君不在家,既然如此,就說官家處置了,沒有沈家置喙的餘地,那是對官家不敬。」
趙五五在哄毛豆,聞言說道:「娘子這個法子好。」
稍後莊老實出去,轉述了原話:「官家處置了,沒有沈家置喙的餘地,那是對官家不敬。」
你來請罪就是玩逼宮遊戲,這邊直接還以對官家不敬的答案,如何?
無懈可擊!
娘子果然是厲害啊!
這般厲害的楊卓雪,往日怕是被郎君遮擋住了才華,這才顯得有些平庸。
裡面的果果在拍嫂子的馬屁,準備明天出門溜達。
外面的莊老實也是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