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謝玖決然背影,低聲:“你又懂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章十。 盂蘭燈會
“你這樣子,真讓我覺得好笑。”
謝玖的,謝璋的,柏舟的臉逐一在自己眼前閃過,不斷重複著同樣的話語。而推開擠壓在自己身側的,密密匝匝的人牆,總是能看見站在樓頭上的少年身披紅衣面容模糊,可那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卻彷彿直接印在自己心上。
“你逃不出去啦。”他說,然後身軀從雙足開始,一寸寸在風裡化作飛灰。
芄蘭滿頭是汗地睜開雙眼,透過窗,可以清晰看見天幕上一輪半圓月,正升至中天。
被噩夢驚醒,芄蘭一時沒了睡意,索性從起身站到窗邊吹風。在夢中迴盪了許久的句子依舊在耳邊繚繞不去,惹得他愈發心浮氣躁起來。
他的心浮氣躁自然不會是因為裴硯——正如即使芄蘭看得出謝玖同裴硯之間定然存在過節,但那日謝玖也絕不是因裴硯而來。那個在虞城裡幾乎無人不曉的紈絝浪蕩子,幾乎睡遍了城裡的煙花地,若不是老天不長眼的給了個好腦子,弟弟又怯懦的很,估計早就被裴老爺子轟出了門。這番鬧得滿城皆知,估計又是想趁機博個痴情的美名,且不說能替花魁贖身的富貴人家哪裡會被酬金引得將人轉手賣出,即便是買下了,又哪裡帶的進虞城裴家的大門?
謝玖從來不吝嗇將自己的惡意展露給對方——關於這一點,芄蘭早已清楚。但若說那次造訪裡謝玖表現出的怒意並非因為裴硯,而是因自己而生,芄蘭卻著實有些想不明白。
可不管起因為何,謝玖最後擲下的那句話始終像是根鈍刺陷在肉裡,讓芄蘭連著發了許多天的夢。雖然獨居一室無人知曉,可接連著幾天睡眠不良,就是個瞎子也能看見他眼下的那片青痕了。
他白日裡表現得若無其事,柏舟也就本分地不多問什麼,只是每天由宋笙笙送來的飯菜裡,安神的食材出現得比往常頻繁了許多。
可芄蘭依舊噩夢不斷。
“謝公子最近的食量變小了呢。”宋笙笙收拾盤盞的時候忍不住輕聲說,朝著桌上只動了小半的飯菜直皺眉。而芄蘭卻像是根本未察覺房間裡多了個人似的,充耳未聞地凝視著桌上書本——儘管他連一頁都沒有翻動過。
“大概是天氣炎熱的緣故吧。”良久,見宋笙笙有些訥訥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柏舟終於還是輕咳了一聲,把話接上。
“唔,這倒是,我聽桂馨姐姐她們說,今年確實比往年熱許多呢,不知道京裡面會悶成什麼樣子。”壓力驟松,宋笙笙立馬恢復了以前的活躍,嘰嘰喳喳說起來,“不過今天是中元節,附近的廟子會舉行法會,放蓮燈為故人祈福,謝公子如果在別院裡沒事,不如也過去看看?”
“我們……”柏舟原本想說我們再看看,不料一直埋首於書冊的芄蘭突然抬起頭來:“那座廟宇,是在何處?”見兩人同時吃了一驚地望過來,又偏頭笑笑,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後院中石榴花樹上,“左右無事,去一趟也無妨。”
中元節這日亦是佛教的盂蘭會,京郊的那座福山寺每年都會集合僧侶於殿中誦經祈福,解救孤魂罪孽,亦備下各式紙紮蓮燈供香客寫下故人姓名,燃放蠟燭,在放入寺旁溪中,以超度亡靈。
雖說寺廟就在別院附近,可畢竟都是山下小徑,路多崎嶇,芄蘭同柏舟到達的時候天已擦黑,顯得那寺門口設下的道場中的火光尤其明亮。這處京郊寺廟雖然規模不大,但香火鼎盛,今日更是有許多人舉家前來,供奉香燭以求先人安樂,全家順遂。芄蘭走在前頭,看見大殿裡攢動的人就有些厭煩,轉頭對柏舟道:“直接去溪邊吧。”
“是。”柏舟頷首,隨著芄蘭逆著人群往水邊前進。此時花燈的攤子才剛剛張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