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蘇阿雅怯生生開口:
“師尊,大漠中頂撞您的那位麻衣少年,便是周陽,只是後來與我們散了。”
“哦。”
陳遠瞭然,也便沒放在心上,繼續動筷夾菜去了。
一旁的陳牛志與魔思淼對視一眼,心中都是苦笑不得:
怎麼這周鏢頭家裡的兒子,都這麼愛頂撞上仙啊?
那指定是活不的了。
……
巫靈州。
州主府邸。
府內假山小泉淅淅瀝瀝,花香鳥語,不時還有不合季節的夏蟬鳴叫。
此番意境,倒像是人間的某家大戶人間,並不像鬼修洞天。
府內磚瓦陳設,立著兩根粗石柱子,其上掛著奄奄一息的火鳴。
火鳴是個可憐人,都奄奄一息多日了,還沒徹底身死。
胸口那大洞瞧著便駭人。
柱子下面,端坐著一陰柔俊朗的男人,站著一被麻布罩住頭身的少年。
便是鬼王與周陽。
“吊著你一口氣,等你那陳哥來時,我再殺你,如此,先壞他一層心境。”
鬼王修長食指轉著柔順發梢,半邊被磨滅的身子,已然長了出來。
火鳴眼皮子一翻,竟是醒來,他用盡全身力氣,啐出一口唾沫。
“呸!不要臉……的搔貨,男兒身卻像個娘們一樣墨跡,不如現在殺了小爺…看看小爺會不會變成厲鬼!”
鬼王倒也不惱,輕用周陽身上的麻布擦去臉上唾沫。
笑著開口:
“你這心性還是不錯的,有那股子韌勁,但可惜啊……入了這局,你便只能留下命了。”
火鳴再啐一口,
“呸!裝神弄鬼,再給我陳哥一百年,他一口氣吹散你個搔貨!”
鬼王還是不惱,擦去臉上唾沫,手中翻出一個潤嫩的紫色小珠,他輕笑道:
“猜,這是什麼?”
“猜你娘了個老鱉!我呸!”火鳴又是啐。
“……”鬼王再忍。
“我呸!”
“……”
“呸!”
“……”
“呸!”
“……”
“我——”
“住口!再敢來這麼一下,你這舌頭依本王看,也是別要了。”
鬼王面目森然,終於是以鬼氣強行閉上了火鳴的嘴。
火鳴啐舒服了,也便不再理會鬼王,重新睡去了。
鬼王怒火很快褪去,他陰柔一笑,將那紫色珠子含在嘴裡。
瞬息,整個府邸便開始晃動起來。
最早是兩個石柱,變成了雕漆房梁。
鎖鏈成了紅綢緞,鎖住火鳴的手腕、腳腕、脖頸。
假寐的火鳴感覺到了變故,迫不得已睜開眼,入眼,便是他如何也忘不掉的一幕:
府邸磚瓦齊齊而散,重組排列,半晌功夫便湊成幾間錯落有序的小屋出來。
雕漆房梁緩緩浮起,帶著火鳴上了半空,半空中,房梁帶著他慢慢旋轉,也便是能輕鬆瞧見整個巫靈州的一切。
廢墟、泥灰、燃盡的篝柴灰燼、人頭柱、百姓京觀……
無數景象,皆是緩緩而變,死物活了,活物變了,連天地都改上了色。
火鳴目光所及之處,便見煙火氣重新翻騰起來。
是良田桑竹,雞犬相聞。
鎮內屋舍儼然,巷間熱鬧人煙。
大道上重新走馬過客。
抬轎子的把式,騎大馬的鏢客,行路匆匆的行腳醫,屠戶、攤販、胭脂首飾……
死寂巫靈州,竟變作了盛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