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無意再挑選,陳御就領著人出了鋪子。
宋清玹一路把玩手裡耳墜,「你這般好看,姐姐多半秀美,哪家公子如此有福氣?」
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小路兩旁的槐樹婆娑,沙沙作響,天際晚霞絢麗得不可思議,又像惑人心神的妖怪,一絲一毫吞噬過來,以美色欺騙,待人不留神於迷亂間死去。
陳御的聲音如那妖怪嗜血,字字沾著血絲紅肉。遙遠卻真切地傳到她耳畔,一口咬碎她的美夢。
「自然是人中鳳,就是那當朝丞相,沈韞。」
轟——
手中耳墜猛然落地,啪嗒一聲清脆,四濺的碎片灼傷她乾淨澄澈的眼眸,水光浮現。
宋清玹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臉色慘白。
七枝也被嚇到,擔憂地看著她,一時語塞。
「這是怎麼了?」
陳御停下步伐看向地面,朗眉皺起,語氣惋惜道∶「這上好的玉……」
一秒人間一秒煉獄也不過如此,拼命掐著掌心剋制著翻湧上心頭的情緒,艱澀扯起一抹笑,輕聲道歉,語氣已是哽咽。
陳御也不為難她,讓兩人在此處安心等候,自個兒返回去另挑些昂貴玩意兒再送給她。他一轉身,脆弱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淚眼婆娑,眼尾紅得讓人心碎。
「姑娘……三言兩語不足為憑……」
宋清玹嗚嗚咽咽泣不成聲,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至下巴,「唔……可是,可是……」
再也說不下去,只不過是她心裡早就知道會發生的事情,此時此刻被告知,哪怕不是事實,也還是好難過,心中鬱結不已,怎麼光是聽到也像是被壓了千層萬層厚石,讓人喘息艱難。
捂住臉龐,淚水沾濕指縫,嘴裡吐出澀澀顫音∶「我們回去罷。」
她沒辦法控制住自己,淚水不聽話,拼了命要往下淌,她害怕等會子被陳御安慰詢問,那她該如何作答?她又有什麼臉面?
等陳御揀著一碧綠手鐲閒庭信步而來,此處早已沒了人影,只餘地上的透澈玉石碎片訴說著女主人方才的狼狽不堪。
莫名地,他哼笑一聲,黑色緞制薄底靴踩過破碎的耳墜,舉步生風,也離開了這地。
……
連著幾日宋清玹都沒再出門,一個人躲在屋子裡暗自神傷,索性沈韞早就打過招呼,他忙於公務最近不會過來,她便也不用面對他。
在沒有整理好情緒之前,她不知道該以何種姿態去相見。
「七枝,進來。」
聽見姑娘喚,本擔憂得守在門口的七枝立馬提起精神,姑娘終於說話了。隨著「吱呀」一聲響,她急匆匆進屋候命,生怕耽擱出事。
屋裡燻了檀香,因著好一陣房門未開,氣味散不出去,濃鬱成結,甫一進去,差點燻個仰倒,原本高雅清甜的味道也讓人一時無法接受。
聽見響動,伏趴在金絲楠木案几上的小姑娘慢吞吞抬起頭來,禁閉幾日,人變得遲鈍呆愣,一雙似小狐狸般的剪水雙瞳,又紅又腫,失去神采。
七枝心裡一緊,疼惜不已∶「姑娘,何苦折騰自己?就算您不心疼自個,老爺夫人心疼。」
她苦笑,細白小手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說道∶
「我覺著陳御定是知道什麼,我那般慌張,他好似也沒多奇怪。況且,事情是否過於湊巧?往日他從不送我東西,就是那一日,就是那日!」
猛然直起身子,嗓音尖厲∶「他定是故意的!」
七枝呆愣住,唇微動卻無聲,想說點什麼,又無話可說。
釉色陶瓷香爐精巧別致,上方浮起裊裊香霧,盤桓縈繞,爐壁山水景緻若隱若現,好似鏡花水月。
沈韞還只是丞相府公子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