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從姜大郎的雙腿出了意外,需要臥床靜養,孟桑就接替了他的活計,逐漸開始在後廚掌勺,又得了許多食客的讚揚之後,朱氏一改原先的和善模樣。
不僅言語裡含沙射影、夾槍帶棒,並且只要一瞧見姜老頭與孟桑切磋廚藝,她就會火急火燎地趕姜素來一旁陪著,生怕姜老頭會私下傳手藝給孟桑。
趕巧,姜素與的劉家二郎早有婚約,商議要在今年完婚。再加上劉二郎失恃失怙,家中舅母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朱氏心疼女兒,早就盤算好讓小兩口住在姜家。
七日前,她就隱晦提及要讓孟桑搬出去。
後院,兩人一蹲一立,還未等孟桑回答,朱氏就跟等不及似的,狠狠翻了個白眼。
她皮笑肉不笑:「莫不是真看上了我們家這不入流的小食肆,想哄公爹……」
話未說完,屋內傳來姜大郎一聲怒喝:「六娘!休要胡言!」
朱氏聽後面色一冷,顧不得旁的,厲聲喝罵回去:「好你個姜大郎,為了個外人來呵斥你娘子!」
「我難道說錯了不曾?自打她來後,日日縮在後廚,偏還得了公爹青眼!什麼切磋庖廚技藝,分明是公爹在將姜家的祖傳手藝教與他人!」
姜大郎素來是個嘴笨憨直的性子,哪裡頂得住如此狂風暴雨,當即不吭聲了。
此時,姜老頭的呵斥聲從後廚傳來:「六娘!我和桑娘早已跟你細細說過,確實只是切磋技藝,方子是桑娘教給我的!」
而朱氏罵到火氣上頭,顧不得還有孟桑在場,或是在大堂忙活的姜素,倏地轉身朝向後廚,嗓音愈發尖利。
「公爹您當我朱六娘是個傻子嗎?我也問過,孟家根本不是什麼世世代代為庖廚的人家,她阿耶也只是揚州府裡尋常廚子,沒什麼家學淵源。」
「桑娘今年不過十七,與素素一般年歲,怎拿得出這麼多食方?」
「當年,公爹您傷了舌頭,做的吃食不似原先那般絕妙,就此一蹶不振。而姜大郎也是不爭氣,學了多年手藝還不開竅,惹得食肆生意一日日慘澹。這些我朱六娘都能認,左右是自家人,能過日子就成。」
「可公爹您也別忘了,當年買下這間屋舍的銀錢裡,大半都是從我嫁妝裡出的。無論是您攢在手裡、不願拿出來的姜家食方,還是這食肆,都只能是素素的,誰也別想搶了去!」
朱氏叉著腰,嗓門大,語氣又兇,直讓離她最近的孟桑覺得腦門疼。
「嬸子!」孟桑捧著乾淨碗碟起身,用盡全力喊住了朱氏繼續往下的勢頭。
朱氏頓住,似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話太重,飛快地掃了一眼孟桑。隨後像是較上勁兒一般,她死死盯著孟桑的眼。
孟桑長長舒了一口氣,緩道:「幸得姜家阿翁、姜叔和嬸子收留,孟桑不是個不識趣、不知感恩圖報的人。」
「嬸子安心,素素成婚是大事。我已尋到活計和住處,會在五日內搬出的。」
聽瞭如此確切的話,朱氏一時沒了聲。她擰眉站了片刻後,留下一聲冷哼,自顧自去大堂陪姜素。
孟桑目送她離去,隨後捧著洗乾淨的碗碟回後廚。
後廚裡只有一位布衣老叟,正黑著臉坐在灶臺後頭。
正是好心收留孟桑的姜記食肆店主,名喚姜田,旁人大多喊他一聲姜老頭或是姜廚子。
此間有一方方正正的大灶臺,能同時起四口鍋。姜老頭掌火的灶上正熬著一鍋雞湯,「咕嘟咕嘟」從鍋蓋邊散出白氣。
約是聽見動靜,他撩開眼皮,眯著眼望過來。
見是孟桑,姜老頭扭頭繼續盯著灶火:「半大一女郎,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
孟桑笑笑,將碗碟一一放好:「原先也與嬸子好生解釋過,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