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一連觀察了伊弦十多天,發現除了在與她有關的事情上選擇性眼盲之外,伊弦的諸多言行舉止和凡人無異,甚至還有從前鴻鈞根本沒能表現出來的一些……小脾氣。
對,的確是小脾氣。
他們成婚前幾日,西岐長公子伯邑考就帶著慎重選定的隊伍,快馬加鞭趕往朝歌。
西岐為諸侯封地,也有文臣武臣之分,在姬昌被囚於商之後,西岐一應大小事務全由身為少主的長公子伯邑考拍板決定。
姬昌對性格與他頗為相似的嫡長子十分滿意,從來不曾表現出要換一個繼承人的意願。
西岐二公子姬發雖素有勇猛之名,但在姬昌與伯邑考的賢名之下,並不算被百姓熟知,也不過便是在姬昌二十多個兒子間,佔了一個嫡出的名頭。
伊弦雖官職不大,但卻是伯邑考身邊的近臣,平日伯邑考與西岐大臣議事時,他都有資格在場。
伯邑考離開西岐前,將西岐的事務交到了同母弟弟姬發手中,而那姬發與姜尚關係甚密,與西岐聚集的仙人們也很是熟稔,不多時,西岐便隱隱有了以姬發與姜尚為首的趨勢。
甚至在伯邑考的隊伍還未走到朝歌前,西岐貴族間便已然有了“即使西伯侯與長公子不歸,西岐也有二公子為首”的傳言。
伊弦作為伯邑考近臣,又年紀輕輕,自然也受到了排擠。
但他表面上仍舊和和氣氣一派低調,回到家裡關上門,抱著商音就開始低聲斥罵。
對,是真的在罵。
“今天散大夫那個蠢貨又在張嘴胡言亂語,說什麼局勢不明,二公子應當早作準備,還完全不避著眾臣,全然沒想過侯爺和長公子若從朝歌平安歸來將會如何……”
“我真的很懷疑他是怎麼爬上現在位置的,腦子是個好東西,但是他沒有……”
“哦,還有那個姜尚,政事如何暫且不論,但西岐崇神拜仙,百姓好吃懶做都是自他來西岐而始……”
“今天我又收到許多狀告那些神仙的訴狀,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百姓怎會以凡身狀告神仙?”
“我知道現如今西岐百姓清醒不如糊塗,糊塗著不去想將來,不去想日後才能活下去……但是我怎麼能不想?”
“那些貴族腦子裡都是反商大業,做著開國功臣的美夢,臣子不思讓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反而跟在那些神仙身後阿諛奉承……”
“夫人,我好累,西岐怎麼就是一群蠢貨?”
商音看著銅鏡中映出的姣好面容,很是敷衍地摸了摸坐在她身後,雙臂抱著她,將腦袋埋在她頸間的郎君,而後繼續研究不用靈力該如何挽發。
伊弦停下嘟嘟囔囔的吐槽,也看向鏡中身形交疊的恩愛夫妻。
銅鏡並不是尋常能見之物,而這樣能清晰映出鏡外人模樣的銅鏡,哪怕是長公子也不曾有。
更別提這銅鏡之上鑲嵌的珍珠海貝品相極佳,莫說在西岐這樣的諸侯封地,就算是在殷
商,恐怕也只有王宮才當用。
但現在,這樣的東西卻出現在他家中,被他的夫人隨手放在梳妝檯上,每日很是自然不過地攬鏡自照,偶爾還會不小心將銅鏡帶倒,重重砸在桌面上。
家裡的異樣並非只有這銅鏡。
伊弦的視線只是在臥房中掃過,便看到了床頭挽帳的玉勾、桌上用過被隨意放倒的虎首酒樽、鑲嵌有綠松石的衣帶扣……
樁樁件件,拿出去都能被當做造反的證據。
但伊弦只是用下巴蹭蹭妻子的肩頭,眉眼笑彎,語氣輕快起來:“算了,不說他們了,我來替夫人挽發。”
商音斜睨了他一眼,將梳子塞進他手裡,笑吟吟問:“怎麼?今日這麼快就罵完了?”
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