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以一死了之,她卻在死前留下了一封血書。洋洋灑灑的百餘字,道出如何受了方才人指使,雖是言辭模糊,但這畢竟是血書,留下了,就足以震撼人心。
死人是無法翻供也無法對質的,這是採葭最後的供狀,論誰都只能憑自己判斷信或不信,不可能再去問她。
“如是至此斷了線索,方才人豈不逃過一劫?”婉然邊是給我端上一小盞桂花藕粉邊是道。那剔透晶瑩的藕粉呈在半透明的薄瓷碗裡,碗中細碎的桂花散著淡淡的香味。猶有些燙,我一下下舀著散去熱氣,悠閒道:“逃不過了,採葭死了,她就逃不過了。”
婉然微愣,我瞥她一眼,輕笑道:“剛開始查這事的時候,陛下就一舉禁了聆姐姐的足——她可是位列九嬪。左不過是因為關乎帝姬安危大意不得,莫說是禁足,若真是查不出個所以然,最後的結果必是賜死了事。”
因為相對於三年一選的嬪妃,皇子帝姬的命大意不得。
“這回聆姐姐把火引到了皇長子身上,陛下不僅會為永定帝姬逃過一劫而後怕,更要提防有人加害皇長子。罪名坐實與否,有這個嫌疑的人……都活不得了。”
何況還牽涉了莊聆,莊聆上面是帝太后。為了皇長子和永定帝姬也好、為了莊聆也罷,帝太后不會容下她了。
後宮裡有太多的事這樣。看在我們眼裡是一回事,看在宏晅、帝太后眼裡又是另一番模樣。所以不管有多少真心、多少真情,很多事,是決計不能讓他們知道真相的。
“萬劫不復”四個字,往往來得太容易。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瞞宏晅的事,比他瞞我的事要多得多了。或者說,他瞞我的大部分事情,都還有點別的原因,抑或是怕我心煩不願告訴我。而我瞞他的事,大部分只因同一個原因:為了自保。
“姐姐還是別把這事想得太順利了,畢竟……還有個方美人呢。”
是,她雖是降了位失了寵,卻還好端端地在那兒,還是方家的人。我輕然一笑:“她若還有點腦子,就莫要淌這渾水了。否則,我還真是高估了方家。”
聖旨在幾日後傳到了荷蒔宮,才人氏茹沅位降從九品采女,遷入落華宮靜思。
落華宮,那是毗鄰冷宮的一處,其中住著的也是犯了重罪的宮嬪。大多罪不至死、不至廢,又或是看在家族的面子上恕其一命,留個極低的位份,打發來這裡了此一生。待到死了,按著最後的位份葬了,鮮有追封。若能熬到天子駕崩、新帝即位,興許還能尊個太妃,也算是熬出了頭,能得以頤養天年,這就是唯一的盼頭。
不算廢黜,但形同廢黜。
未能取她性命許有些許遺憾,但這又意味著另一處好戲。方美人難做了,如是方采女被賜死,她還可以哭上一哭、或是苦求個追封以表哀思;如今她沒死,方美人去求情,定會觸怒宏晅與帝太后,不去求,這無情的名聲她便是背定了。
我細思量著,笑意愈發濃豔,趁著不當值來偷閒的怡然打量著我飲著茶輕輕一嘆:“姐姐真是比從前狠得多了。”
這不是她頭一次有這樣的表露。是,想想近些日子,瑤妃、韻昭媛、沐氏……縱是她們惹事在先,我到底也有一步步的算計。
“那是從前傻,一次一次地讓人算計。”我揚聲輕笑,“再傻下去,左不過跟愉妃一般的下場。”
“是,姐姐這樣沒什麼錯。”她悠悠晃著茶盞,“姐姐想沒想過同陛下說這些?”
我斷然搖頭:“絕不行。”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姐姐就不怕陛下心寒麼?”
“怕,但我賭不起。”
怡然靜默不語,好像在思索著什麼,我追問,她緩緩說:“其實……姐姐不必這樣防著陛下。憑誰也看得出來,陛下待姐姐跟待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