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大哥和風哥哥,小住幾日便又離開,來得最經常的便是向問天向大哥——開始的幾年任我行哥哥也隨著向大哥一齊來做客,後來向大哥說任我行當了日月神教的副教主,每日忙得腳不點地,便只餘下了他自己一個人騎馬北上。
大哥對向大哥說:“你常在小任身側,提點著他些,有志氣自然是好事,但莫要失了分寸,一旦過了度,榮辱得失便再由不得自己。”拍了拍向大哥肩膀,又笑,“我倒最放心你!”
向大哥應了一聲,反問:“你這馬奶酒不錯,老封你自己釀的?我能帶一點兒回去麼?”
於是大哥酒窖裡十幾壇的好酒全被向大哥厚顏無恥的用馬車搬空了。
衡山派的莫大先生也會來,慢吞吞騎著一隻跛腳毛驢,一副邋邋遢遢的落魄模樣,拉著他經年賣唱的胡琴。他的酒量比我還差,喝高了就纏著風哥哥練劍,琴中長劍一招一式奇幻詭譎。那時候大哥會從帳子裡抱出鐵錚來,依著兩人練劍的進退趨避五指輕拂,二十五絃彈夜月,按捺出些許綻破在瀚海長風裡的鏗鏘音節。
大哥的蒼神九天已經練到了第九重,可他從來都不出手。
莫大先生走後不久,日月神教的曲洋大哥和莫大先生的師弟劉大哥也就要到了。這兩個人有意思得緊,每年都攜著一曲改了好幾百遍的《笑傲江湖曲》讓大哥品評,然後再改,改啊改啊改。
……向大哥來的這天本女俠剛剛收養胖娃娃令狐沖不久,大哥正抱著令狐沖換尿布,向大哥便一如既往的不打招呼掀了簾子進帳。
然後向大哥的眼珠掉了一地,半晌,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大哥,又指了指風哥哥,說話都結巴了:“你你你你……你們真的能生、生生生了?”
……
連不滿週歲的令狐沖都翻起了白眼。
其實,我們三個並不是永遠不回中原。
每年清明,我、大哥、風哥哥都會下江南,去杭州。
杭州是南宋的故都,當年的名字叫做臨安。臨安城郊錢塘江邊一個不彰顯的地方,有座幾百年前的墳墓。
我至今仍然記得那墳墓前崩圮石碑上幾乎湮滅的字跡,因為大哥第一次看到石碑上字跡的一刻,我幾乎以為,他只要閉上眼,便會流出兩行殷紅帶血的眼淚。
“天山縹緲峰重景 圖地封楚 友黃固謹立”
那個雨夜裡大哥只是跪在石碑前來來回回的撫摸“封楚”二字細細的筆劃,拼命地順著那痕跡摳著挖著,喉頭顫動,卻發不出一絲聲響。我記得那天到處都是水,到處都溼透了,大哥的臉上雨水縱橫流落,卻沒有眼淚。
他的手很涼,反而荒棄了的石碑顯得溫暖起來。
風哥哥揮著長劍盪開射向大哥和我的箭矢,眼眸破碎。
馬車吱吱嘎嘎的碾著青石板路,細雨紛紛,又是一年清明。
我抱著令狐沖坐在大哥身邊,風哥哥一手執鞭趕車,一手緊緊攬著大哥,骨節慘白。
大哥低低的嘆氣,說:“小風。”攥緊了風哥哥的手掌。
出了杭州城門,東行數里,錢塘江江水滔滔聲中,忽然隱約聽得前邊不遠處有人低聲笑語:“你知道這種感覺多怪吧……碑是黃島主立的……早跟你說不要亂掰那倒黴的六壬鎖——不過自己看著自己的墓,你也覺得怪,是吧,重大哥?”
另一個低沉溫柔的男子聲線笑了一笑,說了句什麼。
大哥的背脊一顫,眼神一剎那就變了。
我和風哥哥都沒反應過來,他已然不見。
“蒼神九天”第九重的輕功,究竟會有多快?
細雨中古墓的石碑前立著兩名修長而頎俊的男子,一個二十五六歲模樣,琥珀色的柳葉兒眼流轉明亮,微微含笑。另一個年紀稍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