幢又一幢簡樸的農家房前屋後花樹繽紛,彷彿世外桃源。
秦箏一到了那裡,便喜歡上。忍不住跟爸撒嬌,“爸,當年您給媽蓋了山上的房子;那您可不可以也給我在這裡蓋一座房子呀?我喜歡這裡。”
周伯父就打趣道,“你爸給你媽媽蓋房子,那是源於一個愛的承諾。秦箏長大了也要去找肯給你承諾的男孩子才行。讓他在這裡給你建一座房子。”
“哦。”秦箏臉紅起來,忍不住眸光輕飄,掠過那時的周碧升的面頰去。
他卻不知怎麼生氣了,緊抿著薄薄的嘴唇,如裁的長鬢刻入風裡,轉過頭去不肯接下她的目光。
秦箏撅嘴,忍不住向周碧升做了個鬼臉,“碧升你在看什麼?看那邊洗衣服的小村姑麼?”
其實秦箏對鄉下姑娘真的沒有一點歧視之心,只是看見周碧升的目光落在那溪水邊穿粉紅衣裳正在洗衣服的女孩身上,心裡便不自在起來,彷彿不話裡帶刺地說他兩句,就不甘心。
周碧升冷冷轉頭看她,“村姑怎麼了?村姑可不心裡只想著找男人!”
爸和周伯父、周伯母都笑了。大姐周碧雲笑著一邊一個摟住他們倆,“哎呀你們兩個小冤家,有完沒完啊?到哪兒你們都吵,吵了這麼多年還沒吵夠?”
“誰稀罕跟他(她)吵!”她跟碧升竟然異口同聲說出來。
大家又都笑成了一團。
秦箏面上掛不住,一扭身自己跑開去。爸跟周伯父、周伯母進了事先租好的農家房舍去,周碧雲自己拿著個相機四處去拍照。
秦箏自己氣呼呼蹲在樹下,看清水潺潺,繞過村郭去。
頭頂柳樹新發芽,嫩綠的柳枝像少女柔嫩的長髮,輕輕垂下,隨著微風,一蕩一蕩掃著秦箏的面頰。秦箏莫名地想要流眼淚。
討厭死碧升了,真討厭!
正自言自語著,面前忽然伸過一隻手掌來,掌心託著黑紅色一小墜一小墜的東西。有嫣紅的汁水染紅了那掌心。
“討厭我?真沒良心,虧我還爬樹給你去採桑葚。”
秦箏就也忘了剛才的不快,揚起眉梢望碧升,“這是桑葚?桑樹上長的?好吃麼?”
碧升笑,伸手拈了一個直接塞進秦箏唇裡去。
一股酸甜清冽的滋味入了唇,秦箏幾乎叫起來,“真好吃!”
卻見眼前的少年面頰紅了起來,一層一層的胭脂色柔曼泛開,就像是他掌心染滿的桑葚汁水。白衣綠柳、黑髮清眸,少年面上的紅暈越發奪目。
秦箏這才意識到,他方才直接用手指拈了桑葚送入她唇裡來,她剛剛只顧著吮那汁水,竟然連他指尖一同吮過……
他的手指竟然還停留在她唇上,雙眸凝著她,像是著了什麼瘋魔。
後來,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秦箏記得唇裡還含著桑葚的清香跟他坐在一株櫻花下聊天,聊著聊著她睡著了。
有醺然春風吹過她面頰,她聞見了青澀的柳氣花香。就像,那個少年身上的氣息。
然後,輕輕、軟軟地,唇上便有淡淡的觸覺滑過,像是櫻花瓣飄過……。
秦箏流著淚坐起身來,窗子上已經染了晨光的青色。一直以為他給她的第一個吻,是在一中醫務室裡那一次,他帶著暴戾與懲罰,那樣狠狠地吻了她。
其實心裡曾經不無遺憾,總覺得初吻應該是一個美好的記憶,那天卻被他咬得好疼。
原來竟然是自己錯了,竟然是自己刻意壓制著當年的記憶,他們的初吻原來早就發生過,是在碧水山莊的櫻花之下。
那天春意深濃、天清水碧。白衣的少年明眸皓齒、長鬢如裁。
他吻她,若櫻花飄落。
秦箏回眸去望身畔,碧笙還睡著。恬靜的睡顏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