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決斷,他對她細細剖析。那些年,他幾乎忘了什麼叫休息。偶有閒暇,也會伴她燈前看花,月下舞劍,為她摘取鮮花簪在鬢間,提筆為她作畫。為她撫平亂髮,欣然看她笑入花叢。就那樣看著這個青澀的小小女孩兒,漸漸成長為一道最美麗的風情。其實,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累。那些年,很忙碌,很快樂,很……天真。方輕塵微笑著飲酒。他的確是天真的,天真比凡人尤甚。他只想著那個被他保護長大的女以成為他真正的妻子,女王親政那一天,他驕傲滿足那個小小的無措女孩兒,在御座之上端然而坐,權握天下。那一天,二十歲的女王,忽然間覺得,應該防備自己的丈夫了。她的丈夫是萬人之上,卻未必是一人之下。至於這個只比她大三歲的男子,是怎麼樣走到這一步的,是為什麼走到這一步的,記憶早已模糊了吧。當年的她,太小,太悲傷,那個在她痛哭時溫柔安慰的少年,每做一件事,是付出了比別人多少倍的心力,才最終被承認,被接受,她怎麼會記得。她不是妖魔。她是人。人會忘。她早已不記得當她悲傷垂淚的時候,總會借給她的肩頭,是要有多堅強,才能為她撐起那片天地。她親政已經很久了。不必再有一個人扶著她的手往前走了。御書房裡燃起的紅燭,只需要照亮她一個身影。很久以前,那永遠忙記碌碌,沒有一刻閒暇,卻依然會在她需要時,微笑著抱起她,柔聲撫慰的人,應該去好好休息了。其實,她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呢。不過是調回了一個德高望重的臣子,來分他的權。這難道不是帝王該有的制衡之道。他有什麼必要反應那樣激烈呢?大碗美酒,入喉辛辣,如刀割……方輕塵啊方輕塵,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人。該清醒時糊塗太過,該糊塗時,卻又何必那麼清醒。那個時候,他終於醒悟。一旦醒悟,他便也清醒地知道,這一切只是開始。有一,就必然有二。他光華太盛,他功勞太大,他名聲太重!他的家族太龐大,他還如此年青。只要他有心,只要他奮鬥,他必然會有“更加”輝煌的未來。無論為著什麼,後續著抑制他權力地位的手段必然不斷實施,他的家族,他的親人,也必然會同樣無端受到打壓。其實,這又如何呢?既然他愛她,何妨為她委屈一二。為何不功成身退,為何不為她約束家人?進,他可以滿足於一些朝堂上最尊榮的閒職,只要不再過於鋒芒畢露,天下人自感他的恩德,他的妻子也未必容他不得。退,他也可以隱入宮中,那些浮名虛權,原是等閒,他從不曾掛懷,又何必不捨。他站出來,不過是為著幫他的妻子,他的光芒四射,他的才華橫溢,不過是為著,想要保護她!既然她已能保護自己,他又何必再居於人前!然而,他做不到。他明白他似乎應該可以做到,可是他做不到。就算是為著那個他心心意意呵護多年的女子,就算是為了整個慶國,無數百姓,他也還是做不到忍辱退讓!縱然他愛她,依然是無法這一顆心,去受這種委屈,哪怕是一絲一毫!縱然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是誰在笑,是誰在叫,是誰又一次敬上酒。他含笑飲盡,隨手把碗擲下,擲得一地粉碎,旁邊自有下人奉上新的一大碗酒,他一手接過,復又痛飲。身邊人都在笑。“方侯好酒量!”“方侯好興致!”“方侯果然豪爽!”記憶裡,是誰在笑語。“輕塵,你酒量真好。”“輕塵,這麼好的興致,我陪你啊……”“輕塵……”“輕塵……”第二世裡,那個被他救下的女子有著極明亮的眼,有黑極柔的發。笑起來,燦爛得讓星月都失了顏色。其實她不象女王,倒象個孩子。笑起來,從來沒有心機,看他的眼神,赤誠得不染一絲雜質。“輕塵,輕塵,和我一起走吧。”“輕塵,輕塵,我會一直一直對你好的。”“輕塵,輕塵,我保證,你不會受一點委屈的……”其實,救她,真的只是一場意外。最初,他所期待的愛人,並不是慶國之主。在慶國,他留下的痕跡太深,叫方輕塵的男子,想要在慶國女王身邊站住腳,太過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