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的門關上了,我看過去,看見他也在脫他的毛衣。他背對著我,面朝著我的卡車後的綿延不絕的森林。
“這邊。”他說著,越過肩膀看著我,眼神依然很氣惱。他開始向黑暗的森林走去。
“這條小路呢?”恐懼在我的語氣裡清晰可見,我趕緊繞過卡車跟上他。
“我只是說路的盡頭有一條小路,沒說我們要走那條小路。”
“沒有小路?”我掙扎著問道。
“我不會讓你迷路的。”他這才轉過身來,露出一個嘲弄的笑容,我抑制住一聲喘息。他那件白色襯衫沒有袖子,也沒有扣上釦子,所以那片光潔雪白的肌膚從他的喉嚨一路綿延到他那大理石般的胸廓。他完美的肌肉不再欲蓋彌彰地隱藏在衣服下。他太完美了,我感到一陣錐心的絕望。這毫無道理,這樣宛如神明的人物不可能屬於我。
他注視著我,對我臉上備受折磨的神情困惑不已。
“你想回家了嗎?”他安靜地問道,一種不同於我的痛苦浸透了他的語氣。
“不。”我走向前,直到自己緊挨在他身旁。我焦慮不安著,不想再浪費我還能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鐘。
“怎麼回事?”他問道,聲音是那麼的溫柔。
“我不是個很好的徒步旅行者。”我沉悶地回答道。“你得非常有耐心才行。”
“我可以很有耐心——如果我努力的話。”他微笑著,抓住了我的視線,試圖把我從那陣突如其來的,無法解釋的沮喪中拉出來。
我努力向他微笑,但那笑容太假了。他仔細審視著我的臉。
“我會帶你回家的。”他保證道。我說不清這個保證是沒有限制的,還是指立刻離開。我知道他認為是害怕讓我緊張不安。而我又一次對此感到高興,我是唯一一個他無法讀心的人。
“如果你想讓我在日落以前穿過這五英里的叢林,你最好現在就開始帶路。”我尖刻地說道。他衝我皺起了眉,掙扎著想讀懂我的語氣和神情。
片刻之後,他放棄了,帶頭向森林裡走去。
這趟旅程並沒有我所畏懼的那樣艱難。一路上幾乎非常平坦,他為我把潮溼的蕨類植物和密佈的苔蘚撥到一邊。當他筆直的路線穿過了倒下的樹木或巨石時,他會幫助我,用手肘把我舉起來,然後趁我還神志清醒的時候立刻放開我。他冰冷的觸碰落在我的肌膚上,總能讓我的心砰砰亂跳,無一落空。有兩次,發生這樣的狀況時,我捕獲到了他臉上的神情,我敢肯定他聽見了。
我努力讓自己的眼睛看向別處,儘可能地不去注意他的完美,但我還是常常偷瞄他。每一次,他的俊美都刺痛了我,帶來一陣悲哀。
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沉默地走著。偶爾他會胡亂地提問,問一個在過去兩天的審問裡他沒有問及的問題。他詢問我的生日,我的小學老師,我童年時的寵物——而我不得不承認在一連養死了三條魚以後,我放棄了整個計劃。那時候他大笑起來,比我習慣的還有響亮——銀鈴般的回聲在空蕩蕩的森林裡迴響著,迴盪在我們身邊。
這趟徒步旅行花掉了我幾乎整個上午的時間,但他從未表現出半點不耐煩的跡象。這座森林在我們周圍延伸成一座由古樹構成的無盡的迷宮,我開始不安,生怕我們永遠也無法再走出這座森林。他卻悠然自得,輕鬆地走在這座綠色的迷宮裡,絲毫不對我們的方向感到任何疑慮。
幾個小時以後,滲入森林裡的來自樹廬穹頂的陽光開始發生了改變,由陰鬱的黃綠色調變為一種更為明亮的翡翠色。天空一定轉晴了,就像他之前說過的那樣。在我們進入了森林以後,我頭一次感到一陣興奮的顫慄——但很快就變成了不耐煩。
“我們到了嗎?”我嘲弄道,假裝沉下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