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一刻,往日此時已快到當夜投宿的館驛,今日卻在這座不大不小的頊山腳下簡陋的山神廟止步。
風雨雷電又兇又猛地已有了好一陣,天空漸漸亮了起來,雷電二神朝著西北方趕去下一處肆意妄為了,耳邊嗡嗡聲仍是偶起,卻不再叫人鬧心,然而雨水卻只收了三分,仍是豆大的線珠不停地墜,依舊不便上路。
廟堂裡眾人因雷電遠去稍稍動了動身子,原先對著門的山神像前無法立足,此時已無礙,又喚了屋外的侍衛進來數人避雨。
先前馬車顛簸了一段,又在雨裡泥草地上走進山神廟,昨夜還讓安柯兒拖拽過,此刻皎兒站得久了自然就顯了疲態,畢竟身上傷勢未愈,這廟裡的凳子早已破爛,否則想必素有潔癖的鳳之淩也不會僅是一層獸皮毯子覆在甘草上於眾人面前臥坐在地。
鳳之淩在鐵硯耳邊低語一聲,鐵硯突然從毯子上起身,輕聲道:“小姐的傷要緊,坐下歇歇吧。”
傳說中的天譴
皎兒聞言垂首看了看一旁鳳之淩,但見少年徑自垂眸歇著,自己確實是累了,那就蹭一角獸皮來坐坐。
暗道了一句自己這身子板得何時能復元,皎兒不客氣地往鳳之淩靴邊坐下,她可沒法跟鐵硯似的在少年身邊坐下,給他充當靠手。
安柯兒見狀心中頓起一道閃電,隨即哆哆嗦嗦地乘著身邊人多“擁擠”的機會往她羅大哥身邊蹭……溼裙子實在是太冷了。
獸皮毯上的二人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但皆是垂首閉目養神,皎兒抱著身子蹭著一角,面對他一副天山寒冰的面孔實在迫不得已才會說話,譬如方才讓侍衛進來避雨,鳳之淩若睜開鳳眸仰首便是她側臉,然而卻一路堵著氣,這二人便就這般誰也不理誰。
安柯兒的噴嚏似乎愈發多了起來,貝齒磕碰著,粉唇略顯發白,紫藤一手在安柯兒額上探溫,一手搭上她脈搏,不禁蹙眉搖頭,她這冒冒失失的性子何時能改一改,身為大夫自己竟害了傷寒,然而如水般的男人出口的話從不是責備,溫言問著身邊女子可帶了藥。
安柯兒整個人早已楚楚可憐,她自幼得病總是來勢洶洶,要不就跟牛似的絲毫無恙,她聞言自然搖首,天下間藥物何其多,此種藥物路邊隨處可見,一個大夫身上哪會放甚麼傷寒退熱藥,何況此次出府“行走江湖”自然是隨身帶著些蛇毒解藥,內傷藥之流。
皎兒抬首,如她所料正迎上眼前溫水般男子的雙眸,歉意地搖了搖首,安柯兒做了多年雲遊大夫都未帶,她又怎會帶這些,皎兒自問來到這世間可從未得過傷寒,若是要毒她有,隨身的藥也不少,可都是解藥與內傷藥。
“用針?”皎兒淡聲問道,作勢欲取下手臂上的金針布卷,安柯兒一哆嗦刷白了臉,往日只有她給人下針的時候,這都多少年不曾讓人下針了,這丫頭不知道她八百年前就讓針扎怕了?安柯兒瞪了她一眼,仰首朝她的羅大哥求救。
但顯然紫藤之所以不即刻運功給她逼出寒毒,是因與師叔雪衣相同的原由,三伏天又是大白日,儘管他已下天山第十年,儘管此刻暴雨驅過熱,他雖不比師叔功力深厚需往深山避暑逼陽,但仍是不便運功,方才他已使出八成內力運用輕功,此刻顯然有了難處。
但見安柯兒一臉愁眉,紫藤欲喚雪松為她運功驅寒,奈何安柯兒竟已不支身子一軟癱入自己懷裡,當著一屋子人,真是哭笑不得!
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先前還煩躁多動的安柯兒已神志不清,皎兒心說:這莫非就是罵天立馬遭了傳說中的天譴?
但她半昏了過去也好,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也就不懼扎針,無須請雪松,雖說是未來師母,好歹年齡相仿,男女有別。
擋著山神爺
鳳之淩身下的皮毯又要再容納一人,鐵硯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