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兀道:“姑娘說對了一半,紇石烈兀蠻是我在朝廷做將的官名,若說是我的姓氏,卻也不完全,我便繼續來說故事。太祖皇帝得了天下,各大宗族也紛紛裂土封侯,紇石烈的家族,被封在燕雲以東一帶,那裡正是契丹人的發跡之地。大遼覆滅以後,留在故土的契丹人反心不死,時常生起暴亂。皇統九年,朝廷發生內鬥,海陵王完顏亮弒君篡位,契丹人趁此機會大舉謀反,當時駐軍在北方的紇石烈撒哥巧用民兵,終於將叛軍撲滅。他為樹立軍威,殺雞儆猴,將謀反主使的家族老小一個不留,盡都誅滅,本以為可就此敲山震虎,讓反叛餘孽徹底死心,不料卻弄巧成拙,惹來一場大禍事。
那叛軍的主使頭領有一位家將,乃是渤海國後裔,當時為保全性命,假意向朝廷投降,撒哥一來看他武藝超群可為己用,二來也是有意拉攏,讓前朝順民盡知大金肚量,便饒他不死,還給了他一個官做。這位家將蟄伏數年,把妻兒家眷盡都送走藏起之後,終於有天原形畢露,在宴席中刺殺撒哥,幸得當時侍衛奮勇當先,才沒讓他得逞,那家將眼見行刺不成,便逃之夭夭,從此杳無音訊。
本來各為其主,這人想要為叛軍頭領報仇,委身假降雖不夠磊落,但兵不厭詐,卻也沒什麼不妥。撒哥從此加強防衛,一年多來,再也不見這家將蹤影,料想必是他勢單力孤,不敢再行造次,慢慢也就放鬆了戒惕。哪知一年之後,這人突然現身,做出了天底下最無恥最卑劣的勾當!
原來他眼見撒哥勢大,自己根本無力行刺,便想出了一個極其惡毒的復仇手段,趁帥府防護有漏,竟將撒哥的小女兒擄掠了去!撒哥自是驚怒交集,派了大批人手尋訪解救,直找了幾個月,也沒有女兒和那家將的訊息。就這麼過了半年有餘,突然有一天,撒哥的小女兒現身城中,自行回到了帥府。”他講到這裡,似乎情緒略有波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連斟了三杯,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虞可娉已隱約猜出他的身世,心中也不禁震動,問道:“接下來如何,那小女兒可有什麼損傷?”
阿兀悽然道:“比損傷還要厲害一百倍一千倍!撒哥見到女兒的模樣,直氣的暴跳如雷,向著天空對那名家將破口大罵。原來小女兒已身懷六甲,有了那家將的骨肉!
那人當真是禽獸不如!俗語道禍不及妻兒,他與撒哥有仇,便該真刀真槍戰個明白,縱使敵眾我寡不是對手,想要偷偷行刺下毒,也當只衝一人而來。可這人卑鄙無恥至極,他見對撒哥無機可乘,便將人家的女兒掠去,卻也沒立時殺了洩憤,而是想出一條毒辣的計策!
這家將帶著小女兒一路去了長白深山,尋到人跡罕見的山洞安頓了下來,半年多來對人質始終好米好菜的侍奉,從不打罵一句。那小女兒彼時年方十七,為人單純,初時還對他十分懼怕,時候久了,便也習以為常。孤男寡女在野外朝夕相對,那家將略施手段,不久便讓其有了身孕。小女兒儘管知道這人是父親敵人,可待在荒無人煙的深山之中,不由自主地對他生出依賴,雖也偶爾懷戀外頭的世界,但有時想想便這麼在洞中安穩一生,也未嘗是件壞事。
可惜好景不長,那家將等到小女兒開始顯懷,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對她冷言寡語起來,時而更惡語相向,只是好吃好喝仍不間斷,又熬製了許多保胎養身的草藥給她服用。又過了幾個月,家將看火候已到,便帶著小女兒下得山來,將她孤零零丟在城中,自己則揚長而去。
撒哥見愛女被人害成這樣,自是又疼又恨,有心打掉胎兒遮掩家醜,但小女兒此時身懷六甲,強行墮胎自家性命也是難保,知道是那家將特意算好時日將人送回,就是要讓他全家上下兩難。撒哥無奈之下,只得一面派人捉拿家將,一面讓女兒在家中準備,悄悄地產子安胎。”
虞可娉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