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勁松恨恨地道:“好得意麼?你刺殺朝廷命官,這是何等的大罪!不將你繩之於法,各州府縣哪有一天能睡上好覺?甘祥不守官場規矩固然可惡,但你一天不除,本地的大人們日夜都不得安穩。網你連犯兩起命案,之後便銷聲匿跡,我們這十來日都要跑斷了腿,也遍尋不到你的蹤跡,好在杜大人到來後神機妙算,猜到兇手定會為了甘祥再次出頭,於是我一路追尋,發現了你的蛛絲馬跡,這才跑到船艙來引你上鉤,否則甘祥這糟老頭子一介文官,如何一路順暢逃到此處?嘿嘿,杜大人果真料事如神,你確然受不了激將,三言兩語便讓我們套得官印出來,這下人證物證俱在,你還逃得掉麼?”
中年書生默然不語,他深知李勁松說的確是實情,原來上月黃河突發氾濫,金國朝廷撥下錢款救助災民,卻被山東當地官員一頓搜刮,災款十成還剩不到一成,弄得百姓怨聲載道不說,更令難民災民增多無數,其中尤以東平府的知府王寶、商河縣的縣令蔣大昭貪剝最多。這中年書生俠義心腸,偷偷暗殺了兩名貪官,山東官場自是上下震動、人人自危,本月已派出無數捕快班頭捉拿兇手,無奈中年書生行事幹淨利落,沒留下半點痕跡,這些官差徒查了半月,卻一點眉目也無。此時適逢甘祥被陷案發,吏部郎中杜嚴章來到山東監督徹查,便想索性將計就計,一面大張旗鼓地捉拿甘祥,一面利用他的清官名聲引真兇現身,李勁松等其實幾日前便已尋到甘祥蹤跡,只是尚未發覺其他異動,一時無需打草驚蛇。這兩日忽然見到有一中年書生在甘祥身後忽隱忽現,眾官差便起了疑心,於是打算試他一試,又怕此人實在武功高強,是以不僅借調了潞王府的武林高手,還特意佈置在黃河中心動手,以確保萬無一失,令兇徒難逃法網。李勁松在船中對甘祥的百般詆譭、萬般凌辱,都是為了誘使中年書生上當,之後果然一激奏效,這才趁著他與八字鬍交手之際發出訊號,引了官軍前來。
甘祥強忍著臂膀疼痛,咬牙凜然道:“什麼神機妙算?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俠士之腹!這位壯士若非為了救我,為了山東百姓,如何會墜入你們的圈套!杜嚴章堂堂朝廷二品大員,居然出此齷蹉之策,當真是恬不知恥!”
只聽艙門處有人說道:“甘大人,你大禍將至,卻還在這裡大放厥詞,這世間的事,可有哪一樣你看順眼的麼?”
李勁松抬眼一看,原來正是吏部郎中杜嚴章到了,趕忙過來行禮道:“大人,兇犯雖已被制服,但此人野蠻兇悍,是個亡命之徒,大人又何必親臨險境,沾染這些晦氣?艙裡狹小侷促,還請大人回到官船,待卑職綁縛了兩名欽犯,再一起回濟南府衙細細審查。”
杜嚴章看了中年書生兩眼,也沒怎麼放在心上,見甘祥委頓在地,鼻中哼了一聲,昂首道:“甘大人,你一意孤行,如今招惹了朝廷上下百官全都記恨,現下可後悔了麼?”
甘祥與此人向來不睦,暗想既落入他手,左右撈不得好去,索性一語不發,來了個視而不見。杜嚴章心急上得船來,只為奚落幾句這個朝廷夙敵,見他此刻毫無精氣,也覺老大沒趣,又見船艙內空氣不通,裡頭各種氣味魚龍混雜,聞著好不難受,於是揮了揮手,示意李勁松押解中年書生和甘祥,自己轉身出了艙門。
婁之英低聲道:“聽來甘大人是個清官,那書生我瞧著也是個俠義之士,你說咱們救他倆不救?”
孫立琢道:“清官也是金國的官,救他作甚。”
孫妙珍搖頭道:“金國的官也好,大宋的官也罷,山東的百姓也都是漢人,敢以民為先,那便是好官,咱們該得救他。”
這時李勁松已喚來官兵將受傷的四名官差抬進了外頭官船,婁之英從艙門望出,見杜嚴章乘坐了一艘大船,和客船用三根鐵錨牢牢拴住,中間只搭了五尺來寬的木板過路,不禁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