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之英奇道:“三四年前你便和他說了線索的秘密,緣何前些時他才動身逐個找尋?”
陸廣苦笑道:“我雖一時抵不住酷刑,但也沒全失了心智,第一次只將朱家滅門當日的情形說了個大概,隨即便又閉口不言。那劉車千知道我還有所保留,徒折磨我也無甚鳥用,索性再度把我關在黑牢之中,仍叫人不跟我講話。便這麼又過了半年,他又親臨施刑于我,這次我抵受不住,終於將第一件寶貝的線索吐露了出來,那便是辛家的扳指。
劉車千很是老練持重,又極富耐心,他問出一條線索來,並不急於繼續逼問,把我關押後派人在江湖上查察了一陣,知道我說的確是實情,辛家果然有一枚視若珍寶、卻又來歷不明的翡翠扳指,頓時大喜過望,終於確信我真的知道朱氏寶藏的線索,只是辛家已在南朝為官,他不得接近,只有慢慢想法子徐徐圖之。半年之後,他又來拷問於我,逼我說了第二件寶貝,那便是少派主家的鐵尺了。
我故意先說出這兩條線索,只因一則辛家和少派主家都在南朝,他一個金國官吏不得就便,二來你兩家都勢力龐大,一個在大宋官場頗有威望,一個是武林七大派之一,要令他不敢輕舉妄動。果然劉車千查明瞭少派主家的鐵尺下落,也只得乖乖擱在一邊,如此又過了半年,劉車千來牢中探我,這次卻不再用刑,而是跟我來了個‘君子之約’,他說只要我每隔半年說出一件線索,那就不用再忍受苦楚,但卻仍要獨自關在這黑屋之中,等七個寶貝全部說完,便放我回到鄉下。我知他在誆騙於我,等我將秘密全盤托出,那便到了大限之日,但我著實受不住這般非人的酷刑,於是先假意答允了他,並告知他說,後面的線索我只知藏在何種寶貝之中,這些物事散落給了何人、到了何處,我卻不大瞭然,之後便說出了那座玄晶寶塔。
劉車千料定我不敢騙他,便真的派人去訪寶塔的下落,這一找足足找了一年多,才打探出一些眉目,原來岷山鶴鳴觀藏有一座晶塔,在觀中素被視為珍寶,料來便是那朱七絕的遺物,可鶴鳴觀也是武林七大派之一,觀裡高手如雲,他仍是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又到牢裡問我第四件寶貝。其實我在朱家只偷聽到五條線索,那另兩家物事,朱七絕講的明白,乃是藏於西書房中,我卻如何得知?於是我耍起了心眼,隨意編了個東西,也說不知散在何處,打算矇混過關,哪知劉車千老奸巨猾,一眼便看出我在信口胡謅,他惱羞成怒之下,喝令再次給我上刑,把我打得死去活來,連琵琶骨都給穿了。
這一次他們下手太重,直打得我躺在牢中數月起不得身,劉車千見我命危,倒也不怎麼逼迫。如此又過了一陣,直到半年之前,他突然將我從黑牢中提出,連日不停歇地審訊,要我把其餘寶貝線索全都說給他聽。我經他連番審問,終於知道為何他如此急切,原來江湖上出了一件大案,正和朱七絕的遺徒及朱氏寶藏有關,如今武林中人俱都摩拳擦掌,想要一探究竟,再不容他像先前那般優哉遊哉地慢慢套問、慢慢思量。我見他這次真的發起狠來,倒不敢再有所隱瞞,將圖畫和經書的事都說給了他聽,那圖畫我不敢帶在身上,早就藏在登封城外的隱蔽之處,劉車千親自將畫布取出,自是如獲至寶,至於經書,雖也在七大派之一的少林寺中,但畢竟屬金國管轄,他有的是辦法前去盜取。我說完這兩件寶貝,已沒什麼私密在心,自認死期已到,豈料劉車千這時倒不信我了,他認定我仍知道剩餘兩條線索的下落,一時不便殺我,只是他要奉旨前去南朝辦事,怕我留在私獄有什麼閃失,便把我移到了別處,我後來聽虞小姐說才知,那是將我這活線索進獻給當朝的薛王了。再後面的事,那也不消說了,兄弟,你我今生仍能夠再見,實要感念虞小姐的大恩才是。”說著再度跪伏拜倒,翁仁想起虞可娉救助自己失憶的恩情,也跟著一齊跪拜。
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