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散去。
織愉像剛被從海底撈上來,渾身沉重冰涼,五臟六腑都在疼。
瀕死的窒息感極其緩慢地消退,她急促地呼吸著,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休息幾十年再幹活的夢破滅了。
織愉失落地抿了抿唇,從儲物戒裡拿出天諭給她的紙。
上面寫著:
[在哪兒?]
織愉先前拿雪蒸糕時就發現天諭找她了,但那時還抱著可以再和謝無鏡多生活一段時間的幻想,便沒回復。
此刻她回:
[闕山山脈,具體何處不知。不過謝無鏡說,此處所住多為凡人。]
天諭回得很快:
[闕山有神族佈下的結界,頗為麻煩。
穩住謝無鏡,且等三日後]
織愉:[好]
隨後紙燃燒飄散,沒有留下一絲灰燼。
*
咎憂樓內。
藥泉很快癒合了謝無鏡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他渾身上下不見一絲血痕,體內狀況卻是越發糟糕。
神杵上兇暴的神息與咒術,在他仙脈內蠻橫地衝撞。碰上侵體的邪冢魔氣,猶如烈火沖天,暴烈地衝擊經髓百骸。
同時,龍族的情慾,也隨著傷勢的不堪越發加重。
彷彿龍族的本能在催促他,要在死前留下血脈。
謝無鏡踉蹌著從藥泉中走出來,唇色、眼角都異常的紅。
水珠從他身上滾落,點點晶瑩,已分不清究竟是泉水還是汗。
走上藥泉琉璃臺,他施法封住泉水進出,將池中藥泉收入芥子。
而後在池底佈下重重陣法。
耗費大量真元后,他終是有些不支地單膝跪倒在琉璃臺上。
一手扶住琉璃臺的出水蓮臺,一手再次施法。
汩汩清泉湧入空曠的泉池,是合一泉。
泉水散發出濃郁神息,卻並未緩解他的傷。
仙脈裡沉積的魔氣如同拼死一博般在他體內更加瘋狂地竄動,將他惡劣的欲求,也催發到極致。
他眼底泛出血色,但神色仍舊清明冷靜。
合一泉水填滿泉池。
謝無鏡扶著蓮臺的手一鬆,倒頭栽了下去。
源源不斷的天地神氣湧入體內,如同安撫般壓制住兇暴的神氣與魔氣,令其轉為自身可用。
兩股氣息被一同送入靈府蘊養,謝無鏡的狀況,卻並沒有內傷減輕而好轉。
合一泉對應龍情慾的壓制之效漸漸顯露出來。
他的欲求在一瞬間被拔到巔峰。
渾身上下、從裡到外,異樣的潮熱猶如凌遲、亦猶如鋪天蓋地的浪潮,吞噬他的理智。
每一處無法得到的滿足,都化作了千刀萬剮的痛。
沒有輔藥緩解這份痛苦。謝無鏡牙關緊咬,緊抿的唇間溢位泛金之血。
冷白的面板上,玄金龍鱗似要破體而出般若隱若現。四肢難以遏制地要化作龍爪。
痛與欲開始像針細細密密地扎入大腦。
伴隨著謝無鏡不受控制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玄金龍尾現出,如同巨蛇般在水中瘋狂翻湧。
水花激盪,咎憂樓震顫。
彼時織愉正在房中看話本。
劃破長空的痛苦聲音嚇得她一個激靈,手中話本都掉了。
她呆愣了須臾,越發覺得這好像是謝無鏡的聲音。連忙跳下床往咎憂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