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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父皇死後,趙長霖只見過屍體兩面,第一面是那隻蒼白沾滿血液的手,第二面就是父皇換上皇帝的入殮服。
安靜的如同腐朽枯木一樣,躺在棺材之中,明黃色的服飾,金絲鏤空的發冠,按照父皇多年以前定下的遺囑。
給他換上的服飾,乃是少年郎的裝扮,兩鬢長髮高高豎起。
“朕不想以一個糟老頭子的模樣,去見你的母妃。”
這是父皇對自己駕崩的遺言,多的便沒有再說了。
看著皇帝的棺槨漸漸被運入地宮之中,趙長霖轉身回頭,一片雪花之色,臺階下是滿朝文武大臣。
除了四品以上的官員對於自己繼位並沒有表態,其他的五品以下官員,趙長霖已經大概知道他們心中所想。
“明日,就是我的登基大典。”
“諸位,可有異議?”
“若是不滿,大可以當著父皇的陵寢前,陳述自己的看法。”
趙長霖手放在自己的劍柄上,氣定神閒,她臉上沒有一絲哀傷的情感。
這鎮定自若的模樣,讓原本沒怎麼見過長公主殿下的大臣都有些詫異,嘴唇囁嚅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只覺得今日早晨的寒風特別凜冽,吹的雙腿顫抖不止。
“殿下,臣以死為諫!”
樊方身穿著白袍,雙手交疊,從朝臣之中站了出來,他一副忠肝義膽的樣子,似乎是絲毫不懼怕手握著長刃,手持重兵的趙長霖。
“殿下不該登基為帝!”
“臣所言是為天下而考慮,女子之仁,難擔一國大任!”
“殿下若真為大梁考慮,就該自動退位讓賢!”
寒風四起,白旗繼續被風吹拂著,流蘇舞動。
趙長霖聽她這話並沒有惱怒,只是微微一笑,眼眸之中卻含了殺機。
“哦,那照東閣大學士所言,人到暮年,精力不濟頭疼腦熱,是否也該主動辭去職位,退位讓賢?”
樊方準備了一肚子的腹稿,沒想到,趙長霖根本沒上套,完全沒有陷入自證的境地,反而是舉一反三,質問起他來了。
可他畢竟也算是久經沙場,腦海裡快速的過了一遍現下的話,剛打算開口,又被趙長霖回懟。
“而且,不知東閣大學士如何認定何謂‘賢’,難道那痴痴傻傻的世子也讀過聖賢書,是聖人?”
“我十二歲就入翰林旁聽,若真按理來說,東閣大學士還和本宮是同窗呢。”
這一句話,直接讓樊方憋紅了臉,若非是爹爹在聖上面前一求再求,自己必然也入不了翰林。
這也是他的軟肋,是他的傷疤。
如今,殿下卻在全天下人面前提起,如何不讓他羞愧?